星槎号上,量子核心实验室的穹顶泛着幽蓝的光。
林语站在全息投影前,指尖悬在“文明存续率”的数据链上——红色数字像一根刺,扎得她眼眶发酸:49.2%。这是星算盘用《便宜十六策》算法推演出的结果,若维持现有方案,三个月后辐射病将吞噬67%的人口,文明存续率跌破45%。
“林指挥官。”诸葛青阳的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的屏障,从通讯器中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林语的目光落在通讯器上,心中涌起一股期待。他知道,这个消息意味着什么。
老者的盲眼被一层薄纱轻轻遮盖,但那双眼却似乎有着一种超乎常人的洞察力,仿佛能够穿透量子空间的壁垒,看到那隐藏在深处的秘密。
“孔明先生……醒了。”诸葛青阳的声音在林语的耳边回荡,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在他的心中炸响。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重力场突然发生了一阵剧烈的震颤,仿佛整个空间都在为之颤抖。林语的身体也随着这股力量微微摇晃了一下,他立刻警觉起来,目光紧盯着四周。
全息屏上的数据流开始变得扭曲起来,原本整齐排列的公式像是被一阵狂风吹散的纸页,纷纷扬扬地飘向穹顶。林语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心中的震惊愈发强烈。
突然,他感觉到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从量子空间中传来。他猛地抬头,只见量子空间里缓缓浮起一个半透明的身影。
那身影身着青布短褐,鹤氅广袖,腰间挂着一枚刻着“兼爱”的木牌,正是诸葛亮的意识体。他的发梢沾着点点星尘,眼角的皱纹里仿佛凝聚着两千年来的风霜,但他的目光却如同火炬一般,明亮而锐利。
“小友。”诸葛亮的声音像古钟震鸣,却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亮观星槎数据,文明之危,不在天灾,而在…人心。”
墨衡的机械臂如同闪电一般,迅速而准确地敲击着控制台,发出清脆的声响。随着他的操作,全息屏上的画面瞬间切换,展现出星算盘的运算日志。
“先生,您在使用《便宜十六策》进行推演时,算法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干扰因素——‘情感变量’。”墨衡的声音冷静而专业。
他熟练地调出一组可视化数据,原本应该呈现出线性关系的“存续率-时间”曲线,此刻却像被揉皱的丝绸一样,变得扭曲而不规则。更引人注目的是,这条曲线上的每一段都点缀着淡金色的光点,它们仿佛是被精心镶嵌上去的宝石,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林语好奇地凑近全息屏,仔细观察这些金色光点。她发现这些光点并不是随机分布的,而是沿着某种规律排列着。经过一番仔细辨认,她惊讶地发现这些光点竟然是按照《诗经·蒹葭》的韵律排列的!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林语轻声念出诗句,目光随着光点的跳动而移动。每一句诗对应的节点上,那些金色光点都在剧烈地跳动着,仿佛在为算法“打拍子”,给整个画面增添了一份神秘而美妙的节奏感。
“这是…文学思维在篡改数学模型。”墨衡的声音里带着惊叹,“星算盘的量子处理器本应排斥非理性数据,但金书媛的桑木纤维里…藏着《诗经》的比兴结构。”
诸葛亮的意识体抬手,指尖轻触那些金色光点。光点突然凝聚成一片桑叶的形状,叶脉间流淌着淡金色的光——那是金书媛的记忆,是她在实验室里调配桑木纤维时的专注,是她临终前说“要让文明像桑树一样,根扎得深,叶长得茂”的温度。
“亮明白了。”诸葛亮的嘴角泛起笑意,“金女士的桑木纤维,是在教星算盘‘看’文明的温度。算法算的是概率,可文明的存续,从来不是靠冰冷的数字,是靠…人心底的火。”
他转向全息屏,意识体的指尖在虚空中划出《便宜十六策》的原文:“亮尝读《诗经》,知‘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文明之路,亦如此——既要算清眼前的坎,更要看见远处的光。”
林语望着量子空间里的诸葛亮,突然想起409章天医节时,金书媛的麦穗在晨光里舒展成经络图。“金老师的桑木纤维…是不是在提醒我们,算法需要‘情感变量’?”
“正是。”诸葛亮点头,“亮将《便宜十六策》的‘因势利导’与《诗经》的‘比兴’结合,重新推演。”他的意识体在数据流中穿梭,淡金色的桑叶纹路随着他的动作蔓延,“若加入‘人心向背’的变量——百姓愿为文明付出的努力,医者愿为患者熬的药,匠人愿为传承磨的技艺…存续率可升至51.3%。”
实验室响起欢呼声。陈默握着平板冲过来,屏幕上跳动着新的数据链:“51.3%!文明存续率突破临界值了!”
“等等。”林语的眉头突然皱起。她注意到量子空间里的桑叶纹路,正沿着《诗经·蒹葭》的“伊人”意象延伸——原本指向“在水一方”的光点,此刻却朝着“溯洄从之”的反方向偏移,“金老师的桑木纤维…好像在被什么东西‘污染’。”
墨衡调出污染监测数据,瞳孔骤缩:“徐福细胞的残留菌株,正在侵蚀桑木纤维的记忆!”他指向全息屏,金色光点里混进了暗紫色的斑点——那是徐福疫苗的变异菌株,“这些斑点在篡改《诗经》的比兴结构,把‘伊人’的意象扭曲成‘疫鬼’的轮廓!”
诸葛亮的意识体突然凝住。他望着那些暗紫色的斑点,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沉重:“徐福当年求仙药,却误入歧途;如今他的细胞…也在求‘生存’,却用错了方式。”
林语想起405章徐福疫苗的诞生——那些细胞本是为了治沙,却在变异中吞噬沙毒,甚至污染土壤。“它们是不是…把‘生存’和‘毁灭’搞混了?”
“亮明白了。”诸葛亮的意识体抬手,淡金色的桑叶纹路突然暴涨,将暗紫色的斑点包裹,“《便宜十六策》有云:‘治世之要,在于得人。’文明的存续,不在算法多精准,而在…有多少人愿意为它燃烧。”
他的指尖轻触那些被污染的斑点,暗紫色的菌株突然开始“蜕变”——原本狰狞的菌丝,竟抽出了淡金色的芽尖;变异的细胞核里,浮现出金书媛的脸:“阿媛,别怕…我们都在。”
实验室的全息屏上,“文明存续率”的数字开始跳动:51.3%…52.1%…53.7%。
陈默举着平板,声音发颤:“先生,星算盘…开始自动学习《诗经》的比兴结构了!它把‘伊人’的意象,重新定义为‘所有为文明付出的人’!”
诸葛亮的意识体逐渐消散,化作点点星光融入量子空间。林语望着穹顶的幽蓝,耳边响起他的最后一句话:“小友,告诉世人——文明的算法,从来不是写在代码里,是刻在人心上。”
暮色渐沉,实验室的窗台上摆着一杯桑叶茶,茶汤里浮着半片金色的桑叶——那是金书媛的桑木纤维,正随着星算盘的运算,缓缓舒展成《诗经》的韵律。
而在量子空间的深处,被净化的“伊人”意象正缓缓转动。它的周围,徐福细胞的变异菌株已全部转化为淡金色的光点,与桑木纤维的记忆交织成网——这张网里,有医者的药香,有匠人的陶土,有农夫的麦穗,有所有为文明燃烧过的,温暖的、鲜活的、不朽的…人心。
半人马历六十日的星夜,星槎号的量子核心实验室里,一场关于“理性与感性”的博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