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看向遥远南方,长城,要到了!九年离群索居,故意和高顺一行人脱离,为的就是能慢慢地赶往长城。这一路的艰难险阻,在朱厌出现的那一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九年时间观道,受益良多。而此时的高顺等人,应当早已经回到人间,或者在长城等候。
这也是几人在发觉陈怀仙金丹瓶颈极难破处后,一致商量出的决定。
“回家了。”陈怀仙剧目远眺,随后脚尖轻点地面,纵身跃起,御风赶赴长城。
黄沙弥漫间,尸骸堆起一座座小山,让地面的小草都染上血腥味;鲜血汇聚,凝为一条蜿蜒长河。
天空阴沉,不一会便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新鬼旧魂发出阵阵悲鸣呜咽。
有红衣降落在这最近才形成的战场当中,双眼微眯着环顾四周。
突然,一只骨节分明却沾满鲜血的手掌攥住陈怀仙的衣摆,轻轻拉扯,沙哑的声音响起:“救我…”
陈怀仙顺着视线向下看去,是个女子,还是个剑修,虽然如今满脸是鲜血,但还能看出骨相极美,风姿卓绝。
他没有丝毫犹豫,抬起一脚,一脚踩爆了女子的头颅。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你让我救你,那我就让你去投个好胎咯!
这位在妖族大地停留三十多年之久的仙君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什么样的人该救,什么样的人不该救。就例如现在的情况,她都来进攻长城了,自己要是还救她。脑子不是进水,就是天生有病。
陈怀仙不是个好人,甚至是个坏人中的坏人,也不是个长情的人,以至于道侣就有两个。
真说起来,他倒还是个“见色起意”“贪婪无耻”“心狠手辣”“数典忘祖”“欺师灭祖”“背信弃义”的无耻小人。
可往往是这样的小人,才能在乱世中,笑到最后!
陈怀仙闭上眼,张开双臂。十二把飞剑从猩红大袖中鱼贯而出,静静地悬停在身侧。
战场之上,凡是妖族修士还有微弱气息者,皆被飞剑洞穿眉心,亦或者将整个头颅斩落。都是死的不能再死的情况了。
“城外何人出剑?”一道中年男子的儒雅声音,从千里之外的长城传来,让人听之,只觉心旷神怡。
陈怀仙一抖袖子,将十二把飞剑悉数收起,笑着抱了抱拳,朗声说道:“人间剑修,陈姬!”
“陈姬?那个陈姬?”一股浓烈的青色大道气息朝着陈怀仙压来,却没有丝毫恶意,只是轻柔地将其包裹,随后对其身体窍穴抽丝剥茧,好似探查着什么。
许久之后,那道声音才油油响起,带着一股子轻松劲:“你小子可算来了,再见不到你人,我和林老儿就要亲率几百剑修,去找那些妖族修士要个说法了。”
在陈怀仙的不远处,缓缓走来一个身穿藕色长衫的中年男人,面白无须,两鬓已有几缕雪白,腰间悬挂四柄宝剑,背后又背着两把,共六剑。
此人便是先前称呼林煜为林老儿的中年男子,陈怀仙赶紧低头抱拳,恭恭敬敬地说道:“晚辈陈姬,见过前辈。还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那中年男子不动声色地微微侧身,躲过这一礼,笑道:“你我是本家,况且你的那“起手憾昆仑,四两拨千斤”便学自我编撰的武学秘籍,还不知我是谁?”
陈怀仙神色微微讶异,问道:“陈池前辈?”
陈池在心里骂了陈怀仙无数遍“你大爷”,前辈的毛线啊前辈,你是君,我是臣,你叫我前辈,我都害怕折寿啊!
但为了端着前辈的架子,不再小辈面前丢脸,陈池还是点点头:“正是。”
他率先迈步,用眼神示意陈怀仙跟上。
二人走在这尸骸遍地的战场上,就连空气都是腥臭味,令人作呕。一红一藕,遍地尸体,这样的场景,怎么看怎么奇怪。
陈怀仙的视线被那六柄长剑深深吸引,问道:“前辈也是剑修?”
陈池摇摇头,摸了摸腰间悬挂的四剑,笑道:“我没有那天生好命的根骨,能生出本命飞剑。只不过是一个武夫罢了,悬挂长剑的原因也只是这万年来,习惯了以剑杀人。”
陈怀仙倒也不尴尬,继续问道:“在妖族大地的时候听说,前辈如今暂时居住在白帝城,怎的有时间来长城这动乱之地了?”
闻言,陈池的神色变得稍微恍惚,看向这尸山血海,笑道:“长城外,不应该只有林老儿他们的剑光如龙,更该有我们武夫的拳出如虹!白玉京、净土的修士不愿前往长城出力,自有江湖义士愿往。”
“武夫啊武夫,寿命有限,我希望我此生最后一拳,留给这坚守两万年的长城!”
陈怀仙蓦然无言,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陈池哈哈一笑,拍了拍陈怀仙的肩膀,一手指向城头:“哪里有人等你,两个老东西。
千万小心,其中一人穿着古怪,是逆流者,而且是两座天下之中的逆流者之最!”
自从万年前,林煜冒着遭天谴的风险从光阴长河中拽出数十位来自未来千年,乃至万年、万万年后的人。
自从那以后,每过一段时间,光阴长河中便会走出几位逆流者,他们熟读前后数千年历史,去往各个国家王朝,改变他们的颓势,帮助他们逆天改命。
改命结束后,那些逆流者反而会回到原先生活的时间段,就好像逆流就只是一场神游。
这是一种混乱,却也是共主默许的一种混乱,因为他们,也是共主观道的一部分。同理,也会有顺流者,比如万年前的人来到万年后,如今的人去往万年后,顺流而下。
而受到天道压制,顺流、逆流者,境界都不会超过元婴境,但今日这位逆流者,则是例外。他是两座天下第一位逆流者,活了万年之久不说,实力更是飞升境中的佼佼者。
而另一人,则是一届俗子,却是所有山上神仙都为之可惜的俗子。
“那二位…如何称呼?”
“林陆、云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