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引剑决绝,血溅乌江,那具曾令天下颤栗的雄伟身躯终于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埃。
他倒下的瞬间,短暂的死寂被更疯狂的喧嚣打破!早已按捺不住的高欢、朱温、侯景、陈霸先、陈友谅、姚苌六人,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红着眼猛扑上去!
“项羽首级是我的!”
“滚开!这条手臂是我砍下的!”
“放手!”
六位枭雄,为了争夺那足以换取万户侯爵位的凭证,竟在项羽尸身旁展开了丑陋至极的撕抢!刀剑在混乱中不时闪动,不是为了杀敌,而是为了分割那具尚有余温的躯体。在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和疯狂的叫骂声中,一代霸王的遗体,竟在顷刻间被这六人野蛮地撕扯成了六段!
高欢死死抱着项羽那怒目圆睁、须发戟张的首级,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狂喜;朱温抢得一条筋肉虬结的大腿,亢奋得浑身发抖;侯景奋力夺过了最主要的躯干部分,状若疯魔;陈霸先、陈友谅、姚苌三人则各自抢到了另一条大腿和两条手臂。
场面血腥而混乱,不堪入目。
“都给本王住手!”
霍无忌策马上前,一声雷霆般的怒喝,终于震住了几乎要自相残杀的六人。他看着眼前这肢解霸王的惨状,又瞥见一旁虞姬的遗体已在混乱中被军士践踏得不成样子,心中莫名涌起一股强烈的不悦与烦躁。他强压下这股情绪,面沉如水,冷声道:
“项羽虽为敌酋,亦是一代豪杰!传令,以王侯之礼,厚葬项羽与虞姬,合冢于乌江之畔,令其观江而眠!”
他目光扫过抱着残尸跪倒在地的六人,语气稍缓:“尔等奋战之功,本王铭记于心,待回京之后,一并论功行赏!”
“谢王爷恩典!”六人急忙拜谢,各自紧抱着怀中的“功劳”,心思各异。
霍无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叩谢,心中却在冷笑。他一直对此六人怀有戒心,此战项羽虽亡,却也如同最锋利的镰刀,替他将这六人麾下最精锐、最忠心的部曲几乎斩杀殆尽!如今他们看似得了大功,实则已元气大伤,根基动摇。日后即便封侯拜将,也不过是拔了牙的老虎,再难对他构成实质威胁。
更何况……以他霍无忌如今麾下猛将如云的绝对实力,想要碾死这几个失了爪牙的孤家寡人,易如反掌!
乌江水依旧滚滚东流,呜咽不休,仿佛在为一曲英雄的挽歌做着最后的注脚。纵然是力能扛鼎、英雄无敌的西楚霸王,最终也在这历史的洪流中惨然落幕,如一朵巨大的浪花,激起片刻的辉煌后,终归于沉寂。
此战与项羽纠缠搏杀月余,虽损兵折将,耗费钱粮无数,但总算获得了最后的胜利。霍无忌在甘州城召集麾下核心谋士,商讨如何处置西楚故地这个烫手山芋。
帅帐之内,烛火通明。姚广孝率先开口,声音沉稳而带着一丝肃杀:“王爷,楚国早已灭亡,如今的所谓‘西楚’,不过是项羽等逆贼借尸还魂建立的伪朝,名不正言不顺!如今元凶已诛,王爷正该趁此良机,彻底收回楚地,施以严刑峻法,重典治之!犁庭扫穴,以绝后患!”
贾诩阴柔的声音立刻附和,带着斩草除根的冷酷:“道衍大师言之有理。当务之急,是焚尽楚地史书典籍,断其文化传承;清算清除楚之遗老遗少、勋贵大族,亡其血脉纽带。再将普通楚民打散迁徙,与我夏民杂居,施以王化。如此,不出十年,楚地将只知有夏,不知有楚!‘楚’之一字,终将仅存于故纸堆中,再无复国之念想!”
霍无忌闻言,眉头却紧紧皱起,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显得有些犹豫:“诸位所言,确是长治久安之策。只是……本王……此前答应了佛儿……嗯,就是那位西楚女帝,许诺助她……还政于楚。”他提及“佛儿”时,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帐内顿时响起一片细微的叹息声。众谋士何等精明,立刻明白自家这位摄政王,终究是动了私情,被那西楚女帝迷了心窍。
王昭君更是按捺不住,俏脸含霜,冷哼一声,话语如刀,直刺霍无忌心防:“摄政王此言何意?莫不是真要助那西楚女帝复国?哼!楚人凶悍,桀骜难驯,昔年便是我大夏心腹之患!老王爷耗费无数心血方才平定楚地,如今又冒出来一个西楚霸王,搅得天翻地覆!如今项羽伏诛,尸骨未寒,摄政王却要亲手扶植起新的楚帝?他日养虎为患,羽翼丰满反噬其主之时,我西凉子弟,天下百姓,不知又要为此流多少血,付出多少性命!”
“误会了!昭君你误会了!”霍无忌被她连珠炮似的诘问弄得有些狼狈,急忙摆手解释,“本王绝非此意!我只是……只是想找一个更妥善、更能平息楚人怨气,又能保我西凉安宁的两全之策!”
他这番苍白的辩解,换来的是众人更加了然和无奈的目光。姚广孝、贾诩等人微微摇头,庞统更是以袖掩面,那神情分明在说:主公,您这分明是被美色所惑,竟要行此资敌之举啊!
见气氛尴尬,庞统轻咳一声,出言转圜道:“王爷,那西楚女帝既然早已是王爷身边之人,名分上算是王爷的侍妾。依我之见,不若顺势将其带回京都,置于王府看管。如此一来,楚人失其象征,自然群龙无首。再将残余楚兵就地收编,分散安插入我军各营,派一得力能臣坐镇楚地,推行新政,方是稳妥之上策!”
姚广孝与贾诩相视一眼,虽觉此法不如自家计策彻底,但也好过助其复国,纷纷点头表示认可。
正当霍无忌被众人目光逼视,不知该如何决断时,一直沉默品酒的郭嘉忽然放下酒樽,轻笑一声开口道:“诸公之谋,或刚猛,或稳妥,皆是为国筹算,嘉深感佩服。然则,嘉有一言,或有不同见解。”
“奉孝有何高见?快快讲来!”霍无忌如同抓到救命稻草,连忙催促。
郭嘉从容不迫,微微一笑道:“诸公可曾思虑,楚地名义上早已尽归我大夏版图,为何却能屡次死灰复燃,作乱不止?究其根源,非因项羽一人之勇,实因千万楚人心念故国,其心未附!今日我们杀了项羽,若不能收服楚人之心,来日难保不会出现张羽、王羽!”
他目光扫过众人,继续道:“王爷志在天下,胸怀四海,自然不能行那屠尽楚人之下策,徒留千古骂名。而焚书屠族,虽可收一时之效,却如同以冰雪覆盖火山,必在楚人心中埋下刻骨仇恨的种子,时机一到,反噬更为猛烈!”
姚广孝抚须沉吟:“奉孝所言,确有其理。然则,依你之见,该当如何?难道真要遂了王爷……和那女帝之心愿?”
郭嘉成竹在胸,笑道:“非也!楚人之心,其念想所系,如今全在那西楚女帝一人身上。此女,是祸根,却也是契机!与其强行带回京都,令楚人绝望生变,不若……顺势‘还’于楚人!”
“哦?”霍无忌身体微微前倾。
“此‘还’,非真还!”郭嘉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乃是立其为傀儡!王爷可借女帝之名,安抚楚地人心,示天下以宽仁。然则,楚国的军政实权,赋税钱粮,兵符印信,必须牢牢掌控在王爷派去的‘辅国重臣’手中!此人不仅要负责教化归拢楚民,更可调动楚地人力物力,协助王爷对抗那蠢蠢欲动的蜀国诸葛亮!此乃借楚制楚,以楚攻蜀之策,岂非两全其美?”
霍无忌听得眼中精光连闪,猛地一拍案几:“奉孝之言,深合本王心意!”
王昭君却依旧不满,冷声道:“此计虽妙,只怕仍是养虎为患!若那女帝暗中与蜀国勾结,再度联盟攻我大夏,你又当如何防范?”
郭嘉似乎早已料到有此一问,从容答道:“此事易尔!其一,可令女帝亲笔写下降表,公告天下,言明西楚愿去帝号,永为大夏藩属,臣服于王爷。如此,大义名分在手!其二嘛……”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霍无忌,笑道,“女帝既是王爷侍妾,若她能为王爷诞下一子,便可立为楚国太子。待其成年,顺理成章接任楚王之位。届时,楚王体内流着王爷的血脉,楚地归夏,便是家事,名正言顺,楚人还有何理由抗拒?此乃血脉融合,釜底抽薪之长远大计!”
“妙!太妙了!”霍无忌豁然开朗,抚掌大笑,“奉孝此计,可谓面面俱到!既通过联姻羁縻控制楚地,又能钳制蜀国,还可为未来彻底融合铺平道路!好,就依奉孝之策!”
姚广孝、贾诩、庞统等人细细思量,也觉得此计虽略显怀柔,但兼顾了眼前与长远,确实比单纯的强硬镇压更为高明,遂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唯有王昭君,见霍无忌最终还是采纳了保留楚国的方案,气得俏脸煞白,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霍无忌看着她的背影,面露一丝尴尬,只得心中暗忖,稍后再寻机会好生安抚。
郭嘉此时说道:“王爷,这派往楚国,总揽大权的‘辅国重臣’!此人需对本王绝对忠诚,又需有足够能力治理一方,更要能……抗衡蜀国诸葛孔明,人选十分重要啊!”
霍无忌想要对付诸葛亮的首先就想到了司马懿!
“司马懿现在在哪儿?”
郭嘉瞬间明了霍无忌心中所想,微笑道:“仲达仍在祈山大营。日前军报,诸葛亮因南蛮为乱,已主动退军。王保保将军领兵追击,却被蜀军布下的八卦阵所阻,无功而返。如今仲达正与王保保将军一同研习破解蜀军阵法之道。”
一提起诸葛亮,霍无忌便觉得心头火起,这个诸葛村夫,没有一天安分守己!“诸位!”他雄心顿起,环视众人,“如今项羽已平,后方暂稳。我军可否趁此大胜之势,挟大胜之威,顺势南下,一举伐蜀,灭了刘禅,擒了那诸葛村夫?”
姚广孝立刻摇头,泼上一盆冷水:“王爷,伐蜀时机未到!万万不可!川蜀之地,山高水险,关隘重重,易守难攻。更兼我军刚经历与项羽的旷日大战,兵疲马乏,粮草消耗巨大,库府已显空虚。反观诸葛亮,经营蜀中十数年,政通人和,兵精粮足,以逸待劳。我军此时若强行攻蜀,绝无胜算!”
庞统也点头附和:“道衍大师所言极是。历来欲灭大国,必先疲其国力,耗其民财。诸葛亮连年北伐,看似攻势凌厉,实则已渐露疲态,穷兵黩武,国库必然吃紧。王爷只需稳守西凉门户,同时运用外交之策,挑动南蛮、东吴,乃至我们即将掌控的楚人,轮番与蜀国交战,不断放血。如此不出十年,蜀国国力必衰,内乱自生,届时再兴王师,则可事半功倍,一举而定!”
霍无忌其实也知此时伐蜀不现实,闻言笑道:“本王也就是随口一说,眼下确无伐蜀之心。不过,防范不可松懈!传令,召司马懿、王保保即日动身,前来甘州城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