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4月12日,周日。
石河子兵团某中学寂静的操场上。
莫疆生正笑着拥抱某人。
他使劲的捶了风尘仆仆赶回来的严云均几拳。
“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怎么还急吼吼的从可可托海请假跑回来看我?”
严云均先仔细的观察了好友一番,这才松了一口气。
“叔叔阿姨把你的事都告诉了我,我也觉得你很不对劲,八成是被人打击到自闭了。”
“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情况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糟。”
“锤人的时候这么用力,看来那个人对你造成的问题也不是很大啊。”
莫疆生不知忽然想到什么,愣了愣后勉强笑了下。
“得了,你要是不怕我真自闭,就尽管提那个人好了。”
......
严云均把一颗石子扔进池塘,然后看向莫疆生。
“你是说他不光让你把一个叫余蓉的女知青走关系调去了南疆,还把一个叫范红章的老知青也调了过去?”
莫疆生点点头。
“没错,我问过了。那个范红章也是个文笔不错的人。”
“不过这个范红章有些执拗,总举报他的知青排长,数次打报告说自己宁愿去更艰苦的南疆也不愿留在那个知青排。”
“所以这次跨师调度其实没花多少人情,人家师部巴不得早点处理这个爱写信的家伙。”
严云均又用力往池塘里扔了两颗石子。
“虽然你说的轻松,但我知道跨师调动的师很难,你们家付出的人情也肯定不小。”
“我觉着按照你信里说的,以这个张宝根的性格他付出的代价肯定是保值或者是超值的,对不对?”
莫疆生闻言笑了。
“没错!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他之所以四处找笔杆子,是因为他在京里的朋友给了他一个消息。”
“......全国知青征文大赛?还是从最基层的连级开始?”
严云均大大的吃了一惊。
“你家里问过京里的关系没有?”
“问过了,确实有似是而非的消息传出来,”莫疆生也捡起一块石头扔进了池塘,“大概率是真的,不过后头藏着什么谁也不知道。”
“不过我家里说了,这次征文是我们两个的好机会!”
莫疆生将一颗石子扔出老远。
“我这次还要和张宝根比比,看谁的文章更胜一筹!”
严云均笑了起来。
“我支持你,不过这件事不会那么简单,我们要尽量争取好的名次,加油吧!”
......
“能有什么含义?”
张宝根避开了梅子的九阴白骨爪,立即解释了一句。
“就是一场更大范围的普通征文罢了。”
伊白梅多年的爪功不是白练的,轻轻松松的捏住了宝根的手臂,我扭!
龇~~~~。
“我招了!”
“大概率……是上头会号召支援南方三国的反帝斗争吧。”
伊白梅笑了,轻轻揉了他几下:“这还差不多。”
看着张宝根带着三个新招募的知青爬上关老二的卡车,王秀兰忽然问身边的梅子。
“你刚才拷问他了?结果如何?”
梅子耸耸肩:“他啊,大概说了一小半藏了一多半,从来都这样。”
“你怎么不接着问?”
“问什么?”梅子笑起来,宛如春风里的迎春花,“他不想招的自然是不能说的,问多了我也帮不上忙......。”
王秀兰愣了一下,摇头叹息。
“难怪他会选你!”
梅子白了闺蜜一眼。
“你可拉倒吧,他啊,就是稀罕我的模样!”
刘思敏忍无可忍,对着王秀兰一摆手。
“这丫头又飘了,这回我来......。”
伊白梅尖叫一声拔腿就跑。
......
任耕农、余蓉和范红章三人对于红旗八连的环境都很满意。
除了交通远了些、地方偏了些外没有其他的缺点。
工作很有规律,巡逻、烧砖、烧玻璃、玻璃大棚浇水轮流转。
每天三顿,午饭或者晚饭里居然还有小块的肉丝!!!
口粮虽然次了点也是足额的,没有见到双蒸饭。
加上玻璃大棚出的新鲜菜果,真正经历过连队知青生活的范红章直接表示这里就是天堂!
连长和指导员都很好说话,只是要求新来的知青需要时不时的上交思想报告。
而且红旗八连的思想报告与别的地方有些区别,连长很注重文章的文采和逻辑性。
一周一篇,连长还组织修订讨论例会,对于他们这些喜欢文字的人来说,根本不觉得这是累赘反而有种快意的享受。
刚进入四月下旬,师部便接到了兵团的征文通知。
师里大大小小单位的头头们都赶去师部开会。
很荣幸,作为师部直属连队红旗八连连长的小虾米也混了进去。
要知道在会议室里开会的都是团级干部,连分场部营级干部都进不来。
张宝根和汽车连、警备连的连长三人坐在最后面。
政委主持这次会议,他显然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在会上说话的语气很重。
总而言之,各单位必须把最好的文章苗子发掘出来,好好的拼一把!
参会的庞光头更是匪气十足的在现场当起了黑脸。
“这次兵团征文的三等奖有二十八个,要是哪个单位连兵团三等奖都没有拿到一个,可别怪我老庞下手太狠!”
会后大家在食堂端着饭碗聚餐,有常年跟着老庞的团长在嘀咕怪话。
“师长这个土匪,居然逼着俺们当秀才,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你少嘀咕,被听见了没你好果子吃。估计是兵团那边的大佬压下来的,看来这事情不是很简单啊。”
忽然有人看见了躲在最外围安静吃饭的小年轻。
“诶,宝根啊,你小子躲那么远干嘛?”
“过来,你这个文化人给哥哥们说说呗。”
宝根尴尬一笑。
“得了吧,我这发愁呢,我全连一百多号人全是吃货,没几个能写文章的。要不,哥哥,您借几个......诶,您别走啊~!”
“有您这么当团长的么?!”
这帮团长、场长都是老兵出身,哪怕是他们不太擅长的征文活动也在私下习惯性搞了个赌局。
打赌的东西是各家仓库里“多余”的一点物资。
什么罐头、麦乳精、糖票......。
“咱们说好了,谁家最后赢了,这些都归一家所有!是各单位乖乖送去的庆贺物资。不兴耍赖的!”
团座们的赌局当然没有张宝根这个小虾米的份。
直到他在外围和汽车连郭玉峰吹牛打屁的时候,不小心露了自己的底子。
“玻璃还有三百多块的瑕疵品,红砖不红的还有一万多块,玻璃大棚里瓜果也就二百多斤吧?”
“老郭,你要是肯和我打赌,我再加二十只烤兔子!”
可惜郭玉峰一个劲的摇头——他手下几个宝根的朋友都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过,打死都不能和张宝根这货打赌!
最后宝根一咬牙。
“我们连部还存着三朵四十厘米直径的雪莲......。”
下一秒,他忽然腾云驾雾的被两位团长大佬架着去了中心。
“大家让让,这里有一只肥羊!”
“好悬让这小子给漏跑了~!”
“来来,算宝根同志一个。”
“诶诶诶,我就一小虾米连长,你们的局我不参与啊!”
“晚了~!嘿嘿,宝根啊,乖乖的把你刚才显摆的都写上,这局也算你小子一个。”
“别硬摁我手指印!我一个连拿的奖,怎么可能和你们一个团那么多人比?”
“过份了吧?各位领导,你们这、这也太欺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