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也只能这样了!”一旁的周猛咽下最后一口食物,粗糙的手背在嘴边用力一抹,瓮声瓮气地附和道,“这林子里活物不少,正好拿来练手,还省得跑远,安全!”
翌日,晨光初绽,微熹的光线穿透林间薄雾,昨夜的篝火还残留着温热的余烬和淡淡的松脂香。
林北、王乐这群半大小子早已按捺不住兴奋,精神抖擞地跟着王水等几位经验老道的猎人,踏入了营地外围那片深邃的密林。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草木清新与湿润泥土的微腥,鸟雀的啁啾和草虫的嘶鸣此起彼伏。
在王水细致而耐心的指点下,一群小子学的倒是挺快:如何分辨野兽新鲜的足迹与陈旧的踪迹,如何捕捉风传递来的微妙气息以判断方位,又如何循着特定的植被和地势脉络寻找那维系生命的清澈水源。
林北紧握着手中那把简陋却打磨得异常锋利的硬木弓,屏住呼吸,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一寸寸扫过半人高的、沾着露水的草丛。
突然,一阵轻微的“窸窣”声传来,只见一只肥硕的灰褐色野兔警惕地从草根处探出头来,耳朵警觉地转动着。林北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腔里的擂鼓,稳住微微颤抖的手臂——搭箭、扣弦、拉弓、瞄准,动作一气呵成!
“嗖——!”箭矢离弦,带着破风的锐响,精准无比地钉入了野兔的后腿!
“中了!”林北压抑着几乎要冲出喉咙的狂喜,低吼一声,矫健的身影从藏身的树后跃出。
“好小子!漂亮!”周猛粗犷的笑声炸响,他几步就冲到近前,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拎起还在蹬腿挣扎的野兔,“瞧见没?林北这手箭法,快赶上老把式了,够利索!”
“厉害啊林北哥!”少年们围上来,眼中满是钦佩。
“运气,运气,是王叔教得好!”林北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眼中兴奋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
王水捋着下巴上短硬的胡须,眼中含着赞许的笑意:“不错,沉得住气,手也够稳。这兔子够肥实,晚上大家伙儿加餐!”
另一处树影下,周猛的目光则牢牢锁定了一头正在拱食树根附近块茎的野猪幼崽。他攥紧手中那杆沉重的投矛,猫着腰,借助粗壮树干和茂密灌木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行接近。
待到距离足够近,气息蓄满胸腔,周猛猛地从藏身处暴起,口中炸雷般一声大喝,手臂虬结的肌肉瞬间贲张,全身的力量灌注于臂膀,将那投矛如流星般狠狠掷出!
“呜——噗嗤!”沉闷的撕裂声响起,沉重的矛头深深扎进了野猪幼崽的肩胛骨。野猪发出一声凄厉刺耳的惨嚎,带着矛杆疯狂挣扎了几下,最终轰然倒地,蹄子无力地抽搐着。
“哈哈!成了!”周猛满脸通红,兴奋地挥舞着拳头,胸膛剧烈起伏,“这畜生,劲儿可真不小!”
“好家伙!猛哥你这力气,快赶上熊瞎子了吧!”少年们蜂拥而上,惊叹着拍打他结实的肩膀。周猛胸膛挺得更高,得意地放声大笑:“那是!也不看看小爷我是谁!”
一连数日,在王水等老猎人的悉心指导下,学着布设精巧的绳套陷阱,尝试着围堵驱赶猎物,一次次地拉弓引箭。
这天,日头渐渐爬高,炽热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冠,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众人收获了几只色彩斑斓的山鸡和一只肥壮的獾子,围坐在一株盘根错节的老榕树下歇息,分享着干粮和饮水。
周猛正眉飞色舞地比划着,唾沫横飞地讲述自己前日如何“力搏”一头獐子。
突然,头顶上方浓密的枝叶一阵剧烈的晃动,负责在高处了望警戒的李松,像一只灵巧的猿猴,手脚并用,几个起落便敏捷地从高高的树杈上滑下,轻盈地落在众人面前。
他脸上带着神秘,神神秘秘的说道:“快看!都别出声!是大部队!回来了!正朝着营地方向走呢,好长好长的队伍……后面还拖着大家伙!好大的家伙!绝对是了不得的大猎物!”
“什么?!”
“真的假的?!”
“在哪儿?快指给我看!”
瞬间的寂静后,是更大的惊喜浪潮般炸开。王乐等人猛地从地上弹起来,争先恐后地冲向附近的高地,手忙脚乱地拨开挡在眼前的枝叶,踮起脚尖极目远眺。
在林地与开阔草甸的交界处,一支长长的队伍如同缓慢移动的河流,正蜿蜒而来。
虽然距离尚远,人影模糊,但那熟悉的行进方式、队伍的整体轮廓,无疑就是他们期盼已久的狩猎大队!
队伍行进得异常缓慢,带着一种满载而归的沉重感。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队伍后方——用几根粗壮树干捆扎而成的巨大拖橇,上面覆盖着厚厚一层用来遮蔽和减震的枝叶藤蔓。
即便如此,枝叶缝隙下隐隐露出的庞大、起伏的轮廓,以及拖橇在松软土地上犁出的深深辙痕,都在无声而震撼地宣告着:那猎物,有着惊人的分量!
“天哪!好……好大的拖橇!这得是什么东西?”林北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还用问?肯定是大家伙!熊瞎子?还是大野牛?”王乐搓着手,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王水早已站起身,眯起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仔细眺望了片刻,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欣慰的笑容:“错不了!是他们!看这架势,是打了场硬仗,收获不小啊!走!快回营地迎接!”他大手一挥,声音洪亮。
“走啊!快回去看看!”少年们爆发出震耳的欢呼,哪里还顾得上队形纪律,纷纷抓起刚猎获的山鸡獾子,抄起武器,朝着营地的方向狂奔而去。
众人一路飞奔,风在耳边呼啸,树枝刮过衣衫也浑然不觉。
时间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得又细又长。大家眼巴巴地望着队伍归来的方向,在营地空地上焦灼地踱步、引颈张望,压低了声音的议论嗡嗡作响,猜测着那神秘“大家伙”究竟是何等模样。一个多时辰在望眼欲穿中艰难地流逝。
终于!营地地边缘负责警戒的哨卫猛地挺直身体,深吸一口气,发出一声高亢得能穿透林梢的呼哨:“回来了!前头的人回来了!”
所有人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又提起!
只见远处林木掩映的边界线一阵晃动,几个熟悉至极、矫健如豹的身影率先冲了出来——正是大部队派出的前哨探路者!
他们显然也看到了营地,正全力朝着这边冲刺,一边奋力奔跑,一边用尽全力挥舞着手臂,激动而嘹亮的呼喊声随之响起:
“回来了——!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