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视一笑,先前那点因身份立场带来的隔阂与试探,已在这一场酣畅淋漓的切磋中,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英雄间的惺惺相惜。
“该我了!该我了!”叶承早已按捺不住,扛着他那柄厚背大刀就跳进场中,对着秦云嚷嚷,“云大哥,跟我也打一场!我的大刀早就饥渴难耐了!”
秦云本就是好武之人,见叶承这天生神力的猛将邀战,自然是欣然应允。
陈锋却笑着拦住叶承:“三弟,秦大公子刚与我大战一场,气息未平,你现在挑战,岂不是趁人之危?”
叶承挠了挠头,看看秦云微汗的额头,又看看自己手里的大刀,嘿嘿憨笑道:“哦……对哦。那……云大哥,你先歇会儿,喝口水,咱等你歇好了再打!”他倒提大刀,一屁股坐在场边石墩上,眼巴巴看着秦云。
秦云哈哈大笑:“承兄弟果然爽快!好!就依你!一炷香后,你我再战!”
一炷香后,演武场上,再次战起。
“秦大哥,看刀!”叶承一声大吼,大刀带着开山裂石般的风声,毫无花哨地当头劈下!他天生神力,这一刀之威,让旁观的家将都为之色变。
秦云眼神凝重,不敢硬接,脚下步伐变幻,方天画戟如毒龙般斜刺里点出,戟尖精准地点在叶承大刀的刀面薄弱处,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铛!”
叶承只觉一股巨力顺着刀身传来,震得手臂微麻,但他天生神力,反而激起了凶性。“痛快!再来!”他大吼着,刀势一变,如同狂风暴雨般席卷向秦云,每一刀都势大力沉,逼得秦云不得不以精妙的戟法和深厚内力与之周旋。
秦云戟法大开大合,叶承刀势猛若奔雷。两人都是力量型的打法,每一次兵刃碰撞都火星四溅,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演武场的地面仿佛都在微微震颤。
“承兄弟,你天生神力,为何不用枪?叶家枪法威震天下,你若用枪,威力定然更盛!”秦云一边格挡,一边大声问道。
叶承嘿嘿一笑,手中大刀一记力劈华山,逼退秦云,瓮声瓮气地回答:“我也学过枪,可总觉得不得劲!还是这大刀用着顺手,砍人痛快!”他招式虽不如秦云精妙,但仗着力大无穷,势大力沉,硬碰硬之下,秦云也感到手臂发麻。
两人如同两头发怒的蛮牛,在演武场上疯狂对撞。三百回合转瞬即逝。最终,叶承一招用老,被秦云抓住一个破绽,戟杆如毒蛇般穿过刀影,轻轻点在了叶承的胸口膻中穴位置,虽未发力,胜负已分。
“不打了!不打了!”叶承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云大哥你太厉害了!我服了!”
秦云也收戟,气息微促,额角见汗,由衷赞道:“叶兄弟神力盖世,刀法虽简却势不可挡,秦某赢得侥幸!若再战下去,胜负犹未可知。”
两场酣畅淋漓的切磋,彻底拉近了几个年轻人的距离。秦云对陈锋的枪法和叶承的神力大为赞赏,陈锋和叶承也对秦云的武艺佩服得五体投地。
在秦云与陈锋交谈和比武的过程中,一旁的关无情,始终在默默地观察着。
他发现,秦云在看向陈锋时,眼神中时常会流露出一丝困惑和探究,那种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更像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而且,两人交手时,秦云的戟法虽猛,却似乎并未用尽全力,更像是在有意无意地展示着招式。
而陈锋,在应对之间,竟能下意识地使出一些与那霸道戟法极为相似的枪招,仿佛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尤其是在比武最后,陈锋在危急关头,下意识地使出了一个极为精妙的枪法变招,以卸力打力的巧劲化解了秦云的杀招。
那个变招,关无情看得分明,与武安侯府名震天下的《霸王枪法》中的某一式,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这个发现,让关无情的心头剧震!
两场酣畅淋漓的切磋,彻底打破了隔阂。秦云对陈锋的文武全才和叶承的神力赞不绝口,对关无情则有些跃跃欲试。陈锋和叶承也对秦云的武艺人品深感佩服。几个年轻人,倒真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秦云告辞时,已是午后。他再次表达了歉意,并诚挚邀请陈锋改日过府一叙。陈锋也答应下来。
送走秦云,陈锋回到书房。关无情跟了进来,反手关上门,脸上没了平日的冷淡,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陈兄,今日秦云来访,有些地方不对劲。”关无情开门见山。
“哦?哪里不对?”陈锋示意他坐下说。
“他看你的眼神。”关无情语气肯定,“尤其在演武场,他看你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那里面有困惑,有探究,像是在努力回想什么。而且,他在与你比武时,似乎刻意放缓了节奏,像是在展示他的戟法。”
陈锋回想起那种熟悉感,点了点头:“我也觉得他的戟法有些眼熟,但想不起在哪见过。”
“这就是关键!”关无情身体微微前倾,“陈兄,你可还记得,今日比武的最后,你化解他那一记杀招使出的那记‘回风拂柳’变招?”
陈锋回想了一下:“记得,怎么了?”
“那变招的精髓,在于手腕的抖动和力道的瞬间转换,极其精妙。”关无情目光如电,“以枪杆卸力,借势反刺。那一瞬间的手法,与武安侯秦元名震天下的《霸王枪法》中‘霸王卸甲’一式,至少有七分神似!”
陈锋心头剧震:“《霸王枪法》?我从未学过……”
“这正是蹊跷之处!”关无情压低了声音,“还有,陈兄,你不觉得……你和秦云、秦安兄弟俩,眉眼之间,颇有几分相似吗?尤其是那双眼睛!”
“陈兄,你……会不会与武安侯府,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渊源?”
关无情的猜测,如同一道惊雷,在陈锋的脑海中炸响!
他想起了在冀州初见姬昭宁时,风铃那声脱口而出的“公子”;想起了姬昭宁看自己时,那复杂的眼神;更想起了今日秦云看自己时,那探究中带着熟悉的目光,以及自己对秦云那莫名的亲近感!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串联起来,一个模糊却又惊人的答案,呼之欲出。
怪不得,自己那便宜老爹陈武,对自己母亲的事情总是支支吾吾,语焉不详。
难道……自己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难道……自己那素未谋面的母亲,是武安侯夫妇感情的第三者?
难道……自己是武安侯府的私生子?
陈锋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雷得外焦里嫩。这剧情,也太狗血了吧!
可不对啊,传闻中,武安侯秦元深爱其妻,只有姬昭宁一个夫人,从未纳妾,更无风流韵事传出。
那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锋做出了一个决定。
在此之前,他将自己对皇帝态度的猜测,以及林月颜的身世全盘告知了关无情。
关无情听后,大为震惊。他没想到,这背后竟隐藏着如此惊天大瓜。
陈锋看着窗外深沉的夜色,缓缓说道:“关兄,我决定,亲自去一趟武安侯府。一来,是回拜秦云,彻底化解与秦安的矛盾;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想去见一见那位……武安侯,秦元。”他握紧了拳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他想从秦元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他前世是个孤儿,在孤儿院长大,从未感受过父母的关爱。今生穿越而来,便宜老爹早死,便宜老娘更是连面都没见过。他渴望亲情,渴望一个家。如果……如果自己真的是武安侯府的子嗣,那他……
他……很想感受一下,家的温暖。
他叹了口气,对关无情道:“关兄,此事,还望你替我保密。无论真相如何,在我查明一切之前,都不能泄露出去。否则,这很可能会成为言官攻讦武安侯府的借口。”
关无情重重地点了点头:“陈兄放心,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