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钧死死盯着那份“供词”,瞳孔骤缩,额头更是冷汗涔涔而下。
崔明竟然真的招了这么多?!
连家主的私印指令都有?!
那自己死扛还有什么意义?!
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他噗通一声瘫跪在地,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
“大人!我招!我全招!”
“是家主!是王仁佑家主!”
“是他命我与崔明联络,负责与突厥阿史德的对接!”
“那些生铁,粮草,都是家主的意思。”
“通过漕帮和几家关联商号运出去的!”
“所得钱财,大半都输送回了太原本家!”
“小人……小人只是听命行事啊大人!”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为了活命,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甚至主动补充了许多细节。
而且他这份供述,可远比那份伪造供词更加详实。
只求能戴罪立功!
口供画押,迅速被送入宫中。
两仪殿内,李世民看着王钧那份密密麻麻,摁着红手印的供状。
脸上已无震怒,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他缓缓踱步,“王仁佑……好,真是好得很。”
声音低沉,仿佛蕴藏着风暴。
“为了维系你王氏的权势,竟敢私通外敌,资粮助寇,甚至窥探朕的边防!”
“你真当这大唐天下,是尔等世家之私产吗?!”
他猛地转身,看向侍立一旁的李承乾:“承乾,此獠不除,国无宁日!”
“你说说说看,该如何将这盘踞太原百年的巨鳄,连根拔起?”
李承乾目光沉静。
经过这连番历练,他身上储君的威仪日盛。
他沉吟片刻,道:“父皇,王氏在太原根深蒂固,贸然派兵恐生变乱。”
“需以雷霆之势,控其首脑,掌其罪证,方能一举功成。”
“儿臣建议,选派得力干员为钦差。”
“持父皇密旨及现有口供,物证,暗中前往太原。”
“协调当地都督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王仁佑及一众核心党羽。”
“查抄府邸,搜寻铁证!”
“准了!”
李世民斩钉截铁道:“此事,便由你全权督办!”
“人选由你定,务必要快,要准,要稳!”
“儿臣遵旨!”李承乾躬身领命,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就在这紧张布局之际,李承乾却轻车简从,再次来到了龙首原山庄。
山庄内,赵牧正颇有闲情逸致地指点着云袖调试一把古琴的琴弦音准。
见太子来访,也不意外,只笑着让云袖去沏茶。
“先生。”李承乾屏退左右,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与凝重,直接开门见山,“王氏罪证已有了,此撩如今已然露头,獠牙狰狞。”
“如今父皇命孤张网擒之,先生以为,当如何下网,方能确保万无一失,不致其挣脱反噬?”
赵牧手指轻轻拨动一根琴弦,发出一个清越悠长的单音。
他并未直接回答,反而微微一笑,问道:“殿下可知,欲钓深水巨物,当先用何饵?”
李承乾一怔,思索道:“当用其最喜食之饵?”
“是也,也不全是。”赵牧端起云袖奉上的茶,轻呷一口。
“更要用能搅动一池寒水,令其心慌意乱,方寸大失之饵。”
“譬如……”
“若此时忽然有风声传出。”
“言突厥使团不日将至长安,献良马三千匹,谢罪求和。”
“殿下以为,那深水下的巨鳄,听闻此讯会当如何?”
李承乾先是疑惑。
随即眼中猛地爆发出惊人的亮光,恍然大悟!
若突厥“谢罪使团”将至。
那王仁佑与突厥的勾结便瞬间成了最大的隐患和催命符!
他必定惊慌失措。
急于切断所有联系,灭口知情之人!
而他一动,破绽便出!
“先生妙计!”
李承乾激动之下,几乎要击节赞叹。
“此乃打草惊蛇,引蛇出洞,更兼釜底抽薪之策!”
“承乾明白了!多谢先生指点!”
他心中的计划瞬间变得清晰无比。
向赵牧深深一揖。
再无迟疑,转身大步离去。
步伐也变得沉稳而坚定。
赵牧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摇头失笑。
随后又重新将注意力放回那架古琴上.
对云袖道:“来,刚才那个徽位音准还差半分,咱们再调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