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谷县衙内,洪承畴得知秦义军攻破木瓜园、清水营、黄甫川堡三座边堡,双目近乎喷出火来。
帐内诸将,也是面色阴沉,他们本以为反贼在清水川对岸设防,是为了阻拦他们追击,却不料反贼会分出一部突袭边堡。
陕西巡抚刘广生沉默一会儿后,开口说道:“如今失陷的三座边堡,其下辖的大边(外长城)和二边(内长城),只怕也已经在反贼的控制之下!”
杜文焕也开口说道:“这种情况,若孤山堡再失,我们所在的府谷县城,将成为孤城,两位大人,我们当早做打算!”
洪承畴平复情绪,走向舆图查看。
片刻后,他开口说道:“我们必须分兵去守孤山堡,保证粮道不被切断。”
杜文焕眉头紧锁,低声说道:“眼下反贼势大,若再分兵,恐两处皆危。”
众将皆是点头,他们的兵力只有两万多人,若分兵驻守,每处不过万人。
若反贼携重兵进攻一处,纵然他们手下皆是精兵,亦难以抵挡。
孤山堡若失,府谷便不可守;府谷县城若失,这孤山川以东之地,将尽归反贼控制。
如此风险,他们不得不慎重考虑分兵之事。
洪承畴原地踱步,皱眉沉思,然后才道:“孤山堡不容有失,否则整个延绥都有风险!”
延绥镇可战兵马,大部分已经被他们抽调而来,如今兵力空虚,隐患不小。
若反贼控制孤山堡,便可毫无顾忌的派出一部人马,直接扑向榆林方向。
而若榆林失守,那整个延绥镇的边防,都可能崩溃。
略微停顿,洪承畴继续说道:“两处皆有万余兵力防守,反贼不敢轻动!”
府谷县城与孤山堡之间,为七八十里的路程,快速行军一日可达。
只要两处保持密切的联络,一旦发现敌情,便可迅速驰援。
刘广生闻言,思虑片刻后开口:“如此的话,那短时间内,便没有了进剿反贼的机会了!”
洪承畴点头:“如今木瓜堡、清水堡、黄甫川堡已经被反贼攻破,强行进剿不可取!”
眼下反贼已经控制了三座边堡,可依城寨而守,进攻难度很大。
既然如此,将贼军暂时困于边堡等地,倒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他们要为后续的进剿,做好准备与安排。
这首先就是要请求杨鹤增兵前来,以确保后续的进剿反贼的兵力足够。
然后是山西那边,也需时间调兵防守黄河沿岸,以免反贼逃窜入晋!
刘广生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那就按照彦演的办法行事吧!”
洪承畴闻言,立即安排:“杜总兵与本官前往孤山堡,其余各部暂留府谷县城,粮草之事,本官自会协调;请求杨督臣增兵之事,就由杨总兵安排人手会固原!”
杜文焕和固原总兵杨麟拱手领命。
见洪承畴将事情安排完,刘广生开口说道:“等杨督臣调兵前来,只怕最快也要一个月时间,本官身上还有要务,就先回西安了,若整顿完西安四卫及各巡道兵马,本官再率军前来助诸位剿贼!”
说着,他面向洪承畴说道:“彦演,固原、甘肃两镇兵马也交由你节制,剿贼之事,你多费心神!”
洪承畴拱手回道:“承畴定竭尽全力!”
刘广生从主位站起,走下堂来,抬手抱拳:“诸位将军,还望尽力剿贼,待捷报传来之日,本官与杨督臣定亲自为诸位将军向圣上请功!”
衙署内诸将,纷纷起身,抱拳躬身,齐声应道:“我等必然尽心竭力!”
刘广生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众人送到县衙门口,看着刘广生带着亲随翻身上马,策马远去。
洪承畴等人,立即回到衙署内,继续商议具体的防守与调度事宜。
当天午时,洪承畴与杜文焕便率军匆匆赶往孤山堡。
义军盟的王嘉胤等人,得知明军没有过清水川追击,都是松了口气。
然而,他们也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喘息之机,待明军略作调整,必然会展开更加猛烈的围剿。
因此,王嘉胤等人虽然放缓了行军速度,但并没有多么开心,反而为接下来的局势感到忧虑。
接下来的平缓期,他们必须要抓紧时间休整练兵,想办法提升部众的作战能力。
同时,他们筹备充足的粮草、军械、战马等,以备即将到来的恶战。
另外,他们还需派人联络其他义军势力,趁着明军被他们拖在府谷之际,尽快东渡入晋,然后与他们组盟抗明。
在王嘉胤等人往黄甫川堡赶时,之前先行的粮草辎重队伍,已经抵达黄甫川堡。
嬴庆立即安排人将粮草、辎重妥善安置,分派营地给辎重队伍休息。
而在嬴庆给横营部众安排休息营地之时,突然看到一名占卜先生装扮的人,被王嘉胤的亲兵带人看护着。
那占卜先生装扮的人,一身陈旧青衫,身形偏瘦,留有三寸青须,以灰色束带束缚头发,看上去文弱,但神情自若,处变不惊。
这立即让嬴庆联想到了给王嘉胤出谋划策的宋学士。
心中一动,嬴庆朝着领头的亲兵走了过去,面带热络的开口:“哟,这不是国忠兄弟吗?”
他口中的“国忠兄弟”,正是王嘉胤的亲兵头领之一,全名王国忠,与王嘉胤同族同村,深受王嘉胤的信任。
王国忠见是嬴庆,脸上露出笑容,连忙拱手:“原来是嬴大帅,失礼失礼!”
“自家兄弟,何谈失礼!”嬴庆笑着摆了摆手,继续说道:“国忠兄弟,这一路上可是遇到了不长眼的贼匪了?”
王国忠笑着回道:“嬴大帅,这一路上很是稳妥,并未遇到不长眼的!”
“那这位是?”嬴庆发问,目光看向那名占卜先生装扮的人。
王国忠顺着嬴庆的目光回望过去,开口说道:“他就是那个说王……说盟主活不过明年的算命先生!”
嬴庆装作好奇的模样:“哦?是那个宋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