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刘桂芳长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在桌上。
“这样吧，”她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却又透着坚定，“我先去广市，把工作室先开起来。”
她转头看向女儿陈静宜，眼神中带着慈爱，“到时候你负责客服，管理店铺，我就负责发货。在上面发货少了一个流程，省钱又省时，而且...”
她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我打听过了，广市的物流成本比这里低三成，快递网点也更密集。咱们刚开始创业，能省一点是一点。”
陈静宜闻言立刻皱起眉头，“可是，你自己太辛苦了！”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妈，还是...
她快步走到母亲身边坐下，握住母亲有些粗糙的手，“您都五十多岁了，拿货打包这些货太繁重了，您身体怎么吃得消？再说广市那边人生地不熟的...”
刘桂芳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傻丫头，妈还没老到那个地步。再说，”
她的目光变得坚定，“这次机会难得，错过了可能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咱们娘俩一起打拼，总得让家里人过得更好的。”
陈静宜的眼眶微微发红，她知道母亲说的是实话。
“要不...”她犹豫着提议，“我们请个临时工帮忙打包？至少能减轻您一些负担。”
刘桂芳摇摇头，站起身走向窗边。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崭新的窗帘，望着远处的车水马龙沉思，“创业初期能省则省。等生意做起来了，再考虑请人也不迟。”
陈静宜正要反驳，却见母亲突然转过身来，脸上浮现出一丝她许久未见的轻松神色。
“别担心了，\"刘桂芳的嘴角微微上扬，眼角细小的皱纹舒展开来，”程朗说要投资我们的工作室。\"
虽然她猜不透为什么程朗会对自己那么好，但是与其躲起来，倒不如直面他。
“好了，明天程朗回来了，到时候我就跟着他去广市。”刘桂芳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想到什么又叮嘱她：“还有你别那么傻，你爸说什么就是什么，而且俊生也是他儿子，有什么事你推俊生出来，不要自己都扛着。”
“妈，我......”她现在很愧疚，是她误会了。
“快去忙吧，”刘桂芳挥了挥手。
目光透过房门，扫过客厅角落里堆积如山的待发货品，“年后订单慢慢多了起来，先把要发的货都发出吧。”
“妈，我帮您一起收拾吧，行李...”
“不用不用，去忙吧。”刘桂芳头也不抬地打断她。
刚搬来新房子没多久，要收拾的东西也不多。
她打开首饰盒，翡翠绿的手镯光彩夺人。
小心翼翼地将手镯套进手腕，翡翠与皮肤相触的瞬间，一阵微凉的触感顺着血管蔓延开来。
镜面突然蒙上一层雾气，她慌乱地用袖口擦拭。却在清晰的倒影里看见眼尾蔓延的鱼尾纹，像细碎的裂痕爬满精致的瓷器。
鬓角几根银丝在阳光下刺目地闪着光，像几根细小的银针，扎得她眼眶发酸。
刘桂芳下意识抬手想要遮掩，指尖却触到了冰凉的翡翠手镯。
这触感让她猛然清醒——她不年轻了.
“妈，你有空吗？\"女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刘桂芳的手指微微一颤，翡翠与梳妆台轻轻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眼角的细纹在阳光下无所遁形，与手腕上那抹翠绿形成鲜明对比。
“就来。”她应了一声，声音比想象中还要沙哑。
指尖在镯子上流连了片刻，最终还是缓缓将它褪下。
午后的人民广场空旷得有些寂寥。
春节刚过，年味还未完全散去，却已经显出几分萧索，褪色的红灯笼孤零零地挂在光秃秃的罗汉松枝头。
刘桂芳拎着保温桶匆匆赶往店铺，脚步比平时快了几分。
初春的风还带着寒意，吹得她耳边的碎发不断拂过脸颊。路过\"云上\"她习惯性地放慢脚步
她皱了皱眉，也没多想就走了。
李大海正踩着梯子安装射灯。
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后背上沾着几点油漆。
听到脚步声，李大海转过头，阳光正好落在他晒得黝黑的脸上，眉眼间的皱纹舒展开来：\"刘姐，今天怎么是你来送饭？\"
刘桂芳把保温桶放在柜台上，热气在玻璃上凝成细密的水珠：“静宜她婆婆脚扭到了，带她去看中医了。”
她边说边从包里掏出几个橘子，“这是昨天买的，你多吃点，补充维c。”
李大海从梯子上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
他接过橘子时，刘桂芳注意到他右手虎口处有道新添的伤口，已经结了薄痂。
“怎么那么不小心啊？”她忍不住问道。
“嗨，小事。”李大海憨厚地笑了笑，眼角挤出几道深深的纹路。“昨天给老张家修水管，扳手打滑了。”
他拧开保温桶，排骨汤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还是刘姐做的饭香，合我的口味。”
“那你多吃点，吃饱才有力气干活。”说完，她笑了笑，起身四处看看装修进展。
看来静宜在广市也学到不少，她选购的货架和灯具让人眼前一亮。
“刘姐，麻烦你去对面马路那个五金店买个扳手。”李大海有些不好意思，“我，那个要去蹲个厕所，麻烦你了。”
刘桂芳正在整理货架上的螺丝钉，闻言抬起头来，看到他往门外跑了出去，急忙提醒他：“哎，这里有洗手间呀。”
她指了指店铺后间的小门，话还没说完，李大海已经像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没办法，她只能走一趟了。
人民广场西门对面确实有一家五金店，刘桂芳记得那家店的老板娘总爱在门口摆几盆绿萝。
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正准备穿过马路，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桂芳，你去哪呀？我看见你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