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禅院的山门尚未完全关闭,周卫国一行刚走到门内,便被一道身影拦住了去路。
那是个身着月白僧袍的僧人,面容白净得近乎透明,眉眼间却透着一种超乎年龄的庄严,仿佛一尊行走的玉佛。他双手合十,站在晨光里,僧袍不染纤尘,周身萦绕着淡淡的佛光,与方才金池和尚的浊气截然不同。
“阿弥陀佛。”他开口时,声音如同玉石相击,清越中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众位施主,杀气太重,何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这短短一句话,竟像是带着无形的魔力,顺着风钻进众人耳中。周卫国心头猛地一沉,只觉识海微微震颤,仿佛有无数双温柔的手在拉扯他的意志,想让他放下戒备,甚至……放弃抵抗。
“好诡异的功法!”张三丰迅速捏了个清心诀,木剑上的青光流转,将那股魔力隔绝在外,“是佛门的‘摄心咒’,却被他练得如此霸道!”
更令人心惊的是,禅院内几个被俘虏的小沙弥——他们本是金池和尚强迫为恶的俗家弟子,此刻听到白衣僧的声音,眼神突然变得散乱,嘴角挂着呆滞的笑容,不由自主地朝着白衣僧走去。
“别过去!”少年急得大喊,新苗的墨色光芒朝着小沙弥们扩散,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在半路。
就在第一个小沙弥踏入白衣僧身周五米范围的刹那,异变陡生!
那僧人周身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金光中夹杂着细密的符文,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小刀,瞬间将小沙弥笼罩。只听一声短促的惨叫,小沙弥的身影在金光中化作飞灰,连一丝血迹都没留下。
其余几个小沙弥仿佛毫无所觉,依旧机械地往前走,接连踏入金光范围,尽数化为飞灰。
“你这是成佛,还是成魔?”燕双鹰目眦欲裂,重铁剑红光暴涨,剑气冲散了耳边残留的魔音,“用摄心咒引诱无辜者送死,也配谈放下屠刀?”
白衣僧脸上依旧是宝相庄严,仿佛方才的杀戮与他无关:“他们心中有恶,沾过血腥,自该受此净化。唯有灭去肉身,方能洗去罪孽,早日轮回。”
“一派胡言!”周卫国怒喝一声,暗黑之眼瞬间开启。暗金色的视野中,他清晰地看到,这白衣僧周身的佛光竟是由无数怨念凝聚而成,那些被金光吞噬的生灵残魂,正被困在佛光深处,发出无声的哀嚎。他的声波功法,不仅能摄人心魄,更能在对方失去抵抗时,抽取其魂魄炼化为己用!
“你根本不是佛门弟子,是借佛法修行的邪修!”周卫国金绿灵芒凝聚成盾,护住身后的少年,“你与金池和尚、黑袍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白衣僧缓缓抬起头,原本清澈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猩红:“金池是我座下弃子,黑袍人……不过是为本座收集怨念的工具。你们毁我禅院,杀我弟子,今日,便用你们的魂魄,来补全我的‘万佛朝宗’大阵。”
他说着双手结印,口中吟诵起经文。这一次,经文不再是柔和的劝诱,而是化作无数金色的音波利刃,朝着众人袭来。音波所过之处,青石地面寸寸碎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焦糊味,连阳光都被切割得支离破碎。
“捂住耳朵!”张三丰木剑挥洒,太极图在众人面前旋转,将音波利刃层层卸开,“这是‘魔佛音’,以佛门经文为壳,裹着吞噬魂魄的魔功,千万别被音波侵入识海!”
少年早已用新苗的墨色光芒护住双耳,世界树幼苗的金绿灵珠剧烈跳动,在他识海周围形成一道屏障。小兽则炸起银毛,对着白衣僧发出愤怒的低吼,吼声中竟带着一丝龙吟般的震荡,勉强抵消了部分音波。
燕双鹰趁机冲了出去,重铁剑红光如电,直劈白衣僧面门:“管你什么佛什么魔,先吃我一剑!”
白衣僧不闪不避,周身佛光暴涨,竟硬生生接下了这一剑。“当”的一声巨响,红光与金光碰撞,燕双鹰被震得倒退三步,虎口发麻,而白衣僧只是身形微微晃动,僧袍上的金光却愈发浓郁。
“好硬的护体罡气!”燕双鹰惊道。
“他的佛光以怨念为基,越杀越强。”周卫国看出了端倪,“不能硬拼,得先破了他的摄心咒!”他指尖金绿灵芒化作数十道细针,并非攻击白衣僧,而是射向周围那些被音波影响、眼神开始散乱的武僧俘虏——这些人虽曾助纣为虐,却罪不至死。
灵针入体,武僧们纷纷清醒过来,看到地上的灰烬,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往禅院外逃去。
“不知好歹。”白衣僧冷哼一声,左手一扬,一道金光朝着逃跑的武僧们追去。周卫国早有防备,金绿灵芒化作长鞭,缠住金光猛地一扯,将其引向高空。金光在半空炸开,化作漫天金粉,却被新苗及时扩散的墨色光芒净化,消散无踪。
“你的净化之力,倒是有趣。”白衣僧看向少年怀里的陶盆,眼中闪过贪婪,“若将这灵草炼入大阵,定能让怨念转化为精纯佛力,助我成就真佛!”
他说着身形一晃,竟化作一道金光,直扑少年而来。速度之快,连周卫国都险些反应不及。
“休想!”燕双鹰重铁剑横挡,红光与金光再次碰撞,这一次,他借力后退,将少年护在身后。张三丰的木剑则如影随形,青光缠绕着金光,试图卸去其力道。
周卫国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暗黑之眼锁定了白衣僧佛光深处最薄弱的一点——那是他尚未完全炼化的、属于金池和尚的残魂。金绿灵芒凝聚成锥,蕴含着世界树最精纯的净化之力,悄无声息地刺了过去。
“噗!”
灵锥穿透佛光,精准地击中那点残魂。白衣僧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与之前的庄严判若两人。他周身的佛光剧烈波动,无数怨念残魂趁机挣脱束缚,发出复仇的嘶吼。
“我的大阵!”白衣僧又惊又怒,连忙收回攻势,试图重新掌控残魂。
就是现在!周卫国与张三丰对视一眼,同时出手。金绿灵芒与青光交织成网,将白衣僧牢牢困住。燕双鹰则凝聚全身灵力,重铁剑红光暴涨,化作一道赤练,狠狠劈在白衣僧的佛光之上。
“咔嚓!”
佛光应声碎裂,白衣僧的身形显露出来,僧袍上布满裂痕,嘴角溢出黑色的血液。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卫国:“你怎么可能……找到我的破绽?”
“因为你的佛,本就是魔。”周卫国的声音冰冷,“用他人魂魄堆砌的修为,终究是空中楼阁。”
白衣僧眼中闪过疯狂:“就算我死,你们也别想好过!万佛朝宗,同归于尽!”他体内的怨念突然暴走,佛光与魔气交织在一起,竟要自爆身躯。
“不能让他炸开!”张三丰急喝,太极图全力运转,将暴走的能量层层压缩。周卫国则将新苗的墨色光芒引入光网,净化之力如同潮水般涌入白衣僧体内,压制着怨念的爆发。
少年也上前一步,世界树幼苗的金绿灵珠贴在光网上,灵珠中蕴含的生命之力,竟与白衣僧体内残存的一丝佛性产生了共鸣。
“啊——”白衣僧在净化与生命之力的双重冲击下,发出痛苦而解脱的嘶吼。他看着自己渐渐透明的双手,眼中闪过一丝悔悟,最终化作一声叹息,身躯在金光与墨色光芒的交织中,缓缓消散,只留下一串普通的菩提子念珠,落在地上。
念珠滚动间,传来细微的嗡鸣,仿佛是那些被吞噬的魂魄,终于得到了安息。
禅院内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众人望着白衣僧消散的地方,久久没有说话。
“佛门功法,竟能被扭曲成这样。”张三丰捡起那串菩提子念珠,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佛性,“可惜了这身修为,终究是走火入魔。”
燕双鹰喘着粗气,重铁剑拄在地上:“黑袍人的幕后黑手,看来比咱们想的更复杂。连这种邪修都能使唤,他们的势力到底有多大?”
周卫国看向雾隐山深处,暗黑之眼中,那里的魔气比之前更加浓郁,隐约能看到一座巨大的阵法轮廓,正是白衣僧口中的“万佛朝宗”大阵,只是核心位置空着,显然还未完成。
“他说黑袍人在为他收集怨念,说明这大阵的真正主人,或许另有其人。”周卫国握紧拳头,“界心一定就在大阵中心,我们必须尽快赶过去,不能让他们得逞。”
少年怀里的新苗轻轻晃动,墨色叶片上沾着点佛光的余辉,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小兽则叼起那串菩提子念珠,蹭了蹭少年的手心,像是在安慰他。
离开观音禅院时,周卫国回头望了一眼这座曾经奢华、如今残破的寺院。他忽然明白,真正的凶险,从来不是明面上的妖魔鬼怪,而是那些披着神圣外衣、行苟且之事的伪善者。他们用信仰做幌子,用慈悲当武器,比黑袍人的蚀灵气息,更能腐蚀人心。
“走吧。”周卫国收回目光,带着众人踏入前往雾隐山深处的迷雾,“无论前面是佛是魔,我们都得去看看。”
迷雾中,新苗与世界树幼苗的光芒交织成一道微光,照亮了脚下的路。这条路或许布满荆棘,或许藏着伪善,但只要心中的信念不被扭曲,只要守护的决心不曾动摇,他们便终能走出迷雾,抵达终点。
而终点处,无论是界心,还是更可怕的存在,他们都已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