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阵的金光还在云阶上流淌,像融了一捧碎太阳。周卫国坐在轩辕宗后山的青石上入定,指尖凝着的柳叶纹时明时暗——这几日总觉得灵脉里有些发沉,像是泡在温水里的棉絮,慢慢吸着说不清的滞涩。
他闭着眼内视,丹田处的金光本该像活水似的流转,此刻却在边缘凝着层极淡的黑雾,细得像蛛丝,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是魔域老祖散时沾到的魔气?可那日净化重楼自爆的血珠时明明很彻底,连云阶缝里都长出了绿芽。
正想运起灵气冲散那黑雾,意识海突然“嗡”地一声炸响。
不是疼,是冷。像有块万年不化的冰砖猛地砸进了灵台,所有正在流转的灵气瞬间僵住。周卫国猛地睁开眼,后山的松柏还在风里晃,远处传来徐虎教小修士练枪的喝声,可意识海里的景象却让他指尖发寒——
半空中悬着一只竖瞳。
漆黑的瞳仁竖着裂开,边缘泛着紫黑的魔气,像淬了毒的刀。它就那么静静飘着,没动,也没发出任何声音,可那股威压却比魔域老祖全盛时还要吓人,压得他灵脉都在发抖,连胸口丝袋里残留的牡丹灵气都缩成了一团,不敢露头。
“谁?”周卫国低喝一声,指尖金光暴涨,想冲过去击碎那竖瞳。可刚一动,竖瞳突然微微收缩,一道极细的黑芒射出来,擦着他的意识壁垒飞过去——“咔嚓”一声轻响,他苦修多年的识海屏障竟裂开了道细纹。
这不是幻觉。是有人……或者说有东西,直接侵入了他的意识。
竖瞳里缓缓浮出一行黑字,像用魔气写的:“罗睺……醒了。”
三个字刚浮现,竖瞳突然散成了黑雾,意识海里的寒意瞬间退去,只剩下那道裂开的细纹还在隐隐作痛。周卫国猛地站起身,后背的衣袍已经被冷汗浸湿,后山的风刮在脸上,竟觉得比刚才意识海里的冰寒还要刺人。
罗睺?从没听过这个名字。但能隔着不知多远侵入他的识海,还敢直接报出名字……绝不是普通魔族。
“哥?”周心抱着修复好的引仙笛走过来,笛身的玉纹在阳光下泛着暖光,“你怎么了?脸这么白。”
周卫国按住还在发沉的眉心,刚想说话,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轰隆!”
是玄天阵的方向。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御剑而起。等飞到阵前时,徐虎、燕双鹰和张三丰已经围在阵壁边,脸色都难看。原本亮得像太阳的阵壁,此刻竟暗了一块,像被墨染过似的,那块暗沉的地方还在慢慢扩大,边缘的金光滋滋作响,像是在被什么东西啃噬。
“刚才突然就这样了。”徐虎举着断枪指着暗沉处,枪尖都在颤,“没看到魔族来,也没灵气波动,就跟……就跟阵壁自己烂了似的。”
张三丰摸着白胡子,指尖捏了个法诀往阵壁探去,刚碰到那片暗沉,突然“嘶”地抽回手,指尖竟结了层薄冰。“不是烂了,”他沉声道,“是被‘蚀’了。这不是普通魔气,比魔域老祖的气性阴毒十倍,能直接啃灵气。”
燕双鹰突然抬手指向远处的天际。众人转头看去,只见西方的天空不知何时暗了下来,不是乌云,是一种灰黑色的雾,正往这边飘,雾里隐约能看到无数细小的黑点,像被风吹来的毒蚁。
“那是什么?”周心握紧了引仙笛,笛身的玉纹突然亮得发烫。
周卫国的心沉了下去。意识海里的竖瞳,阵壁上的暗沉,西方来的黑雾……还有那个名字——罗睺。
“是魔域深处的东西。”他低声说,指尖的柳叶纹重新凝起,这一次,淡绿色的光纹里竟缠上了丝极细的金光,“魔域老祖和重楼,恐怕只是开胃菜。”
话音刚落,西方的黑雾突然加速,最前面的黑点已经能看清了——不是魔族,是些半人半兽的怪物,皮肤是灰黑色的,眼睛里没有瞳仁,只有一片浑浊的红,它们嘴里淌着涎水,涎水落在云阶上,“滋滋”冒烟,竟把坚硬的云石蚀出了小坑。
“结阵!”张三丰大喊一声,太极图重新浮在半空,金光却比之前弱了些,“护住玄天阵!不能让这些东西进来!”
修士们纷纷御剑而起,刀剑齐亮,可看着那铺天盖地的黑雾和怪物,不少人的手都在抖。刚打完魔域老祖,大家都耗了不少灵气,现在又来这么一出……
周卫国突然抬手按住阵壁。掌心的柳叶纹贴在暗沉处,淡绿色的光渗进去,滋滋的响声更响了,那片暗沉竟退了半寸。他心里一动——牡丹灵气能克魔气,或许……
“周心!”他喊道,“引仙笛聚灵气,往我这儿送!”
“好!”周心立刻举起引仙笛,笛身对准阵壁,清越的笛声响起,周围散逸的灵气瞬间被卷成一道白虹,往周卫国掌心涌去。
灵气过处,柳叶纹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绿光,阵壁上的暗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连西方飘来的黑雾都顿了顿。可就在这时,周卫国的意识海又“嗡”地一声——那只竖瞳竟又出现了!
这一次,竖瞳里不再是黑字,而是响起了一个声音,又低又哑,像生锈的铁在磨石头:“你身上……有‘生息’。”
周卫国猛地一震。这句话,魔域老祖也说过。
“有趣。”那声音轻笑起来,带着说不出的阴冷,“魔域老祖被这东西克死,真是蠢。生息……正好用来养我的‘蚀灵雾’。”
话音刚落,西方的黑雾突然加速,那些半人半兽的怪物发出刺耳的嘶叫,竟直接往玄天阵上撞!“砰砰砰”的响声连成一片,阵壁剧烈晃动,刚才被周卫国逼退的暗沉又开始扩大,这一次,连柳叶纹的绿光都挡不住了。
“哥!灵气快跟不上了!”周心的脸白了,引仙笛的光芒开始闪烁,她耗得太狠了。
徐虎一枪挑飞个扑到阵前的怪物,可怪物的血溅在枪上,枪杆竟瞬间黑了一块,他痛得闷哼一声,不得不松手丢枪。“他娘的!这玩意儿怎么杀不死?”
燕双鹰的子弹打在怪物身上,只炸开个小坑,怪物晃都没晃,照样往前冲。
周卫国咬紧牙,意识海里的竖瞳还在笑,那笑声像针一样扎着他的灵脉。他突然想起萧雅晒辣椒时说的话:“对付霉斑,光晒不行,得把太阳揉进骨子里去。”
揉进骨子里……
他猛地抬手扯开胸前的衣襟,露出贴身戴着的一块玉佩——那是萧雅用牡丹根磨的,里面沁着她十年的气息。周卫国握住玉佩,运起全身灵气往玉佩里灌,同时对着周心大喊:“把引仙笛的灵气往玉佩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