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之意识到了危险,拿着竹笋的手瞬间僵在了身前,整个人不敢挪动分毫。
一群浑身沾染紫色花粉的困惑蝶从月之耳旁掠过,在火堆上空不停地盘桓,最后毫不犹豫地钻入火堆当中,引起了一阵滋滋作响的火苗。
他们二人趁着困惑蝶群被火苗吸引时,及时朝一旁撤离。
梅千观紧盯着被火舌吞噬的困惑蝶,像是发现了什么,喃喃自语着:
“困惑蝶扑火……难道它们本性喜光,所以才会被明亮的火光吸引,不畏危险地朝着火堆上空扑去。”
月之:“它们本来只是山间一群普普通通的小飞虫,只因迷恋上了被燃烧过后的困惑花粉,在吸食的过程中发生了异变,这才成为了困惑蝶。”
“或许它们只是记住了那时的行为,逐渐形成了习性。”
“这种没有妖灵的小动物没有思考的能力,以为只要有光的地方便有它们喜爱的花粉,哪里会想到有危险。”
梅千观看着被火堆吸引而来的蝶群,双手抱于身前嘲笑着:
“听你这么说来,这困惑蝶当真是脑子单一的动物,因火而生,最后又因火而死。”
“等等……或许我有办法了。”梅千观紧盯着那棵困惑花树沉吟不语。
月之一头雾水地在梅千观和困惑蝶之间来回地观望着,“三阁主可是想出了什么方法?”。
梅千观低头思索着对策:“先前我已经观察过此树,其树根已经牢牢地扎入地底深处,恐难以彻底清除,困惑花粉总是除不尽的,倒不如由困惑蝶一直牵制着,这样的话,我们只需要解决困惑蝶就行。”
“月之,你还记得通天阁后山庭院中的那几具尸体吗?”
“嗯?”月之没想到梅千观会突然提起此事,他先前的情绪波动有些过激,还记得当时自己与楼枕空起了争执,月之有些蔫了的点头。
梅千观把玩着随身带着的白玉刀,说道:
“我还记得他们刚来通天阁的时候还是满腔的少年心性,毫无畏惧的样子,甚至在看到白玉刀的时候会主动走上前,他们在重复了日复一日的折磨后,你猜怎么着?”
“他们居然害怕了,哈哈哈!”
“原来妖也会有害怕的东西,无休止的割肉放血让他们后天形成了刻板的行为,以至于看到温和如玉的白玉刀会恐惧到全身发抖,甚至连池边的石块都无法单手拾起。”
梅千观在说话间,原本开朗的笑意越发地阴森了起来,月之总觉得接下来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汗毛耸立地后退了半步。
梅千观此时的注意力全都在脑海中逐步成型的计划内,她无视月之投来的疑惑目光,将周围多余的干柴全都投入了火堆当中。
“月之,你可有带蜡烛?”
“有。”月之下意识地掏出几根蜡烛,在递到梅千观手边后,又迅速撤离。
梅千观见他离自己如此远,笑着摇了摇头,此时她需要先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
她在自己全身都施了一层隔绝法阵,确保外面那些花粉不会沾染到自己身上。
梅千观随手捉了几只困惑蝶,一手拿起燃烧的蜡烛逐渐逼近被按在地上的困惑蝶。
月之亲眼看到了滚烫的蜡油滴落在困惑蝶的翅膀上,人在接触到滚烫的蜡油时还会疼得呲牙,更不要说是体型过小的困惑蝶。
原本安静的困惑蝶在接触到蜡油后,忽然拼命地扑通着翅膀,想要从梅千观的指腹下逃脱。
困惑蝶越是挣扎,梅千观就越是兴奋不已。
在高温的融化下,一滴滴蜡油接连打在脆弱的翅膀上,发出滋滋作响的烤焦声。
不出一会儿,蜡油已将困惑蝶彻底淹没,还在流动的蜡油中只剩下了困惑蝶的尸体,困惑蝶没想到自己一生都在追随的火光有一天也会将自己燃烧殆尽。
梅千观满意地看着这场毫无悬念的试验,她又紧接着捉了几只困惑蝶,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她特意在困惑蝶即将被烫死时,将困惑蝶放走给了生的希望,依次这样重复了几次后,梅千观指尖夹着原本喜光的困惑蝶,在看到烛光时的第一反应后是挣扎着飞开。
她肆意地笑着:“果然……”。
月之被这一幕震撼到哑口无言,他没想到梅千观会用这种方法让困惑蝶改变习性,只能说他头一次见如此稀奇的解决方法。
梅千观眼看这方法管用,她扭头朝月之说道:
“月之,接下来你来操控结界内的夜晚与白昼的变化。”
“我要在整个结界内放一把大火,一场足以冲天的火灾……”
月之对梅千观解决问题新奇的方式惊得一愣一愣的,他甚至猜不到梅千观下一秒会做出什么。
月之将自身灵力注入到此地的阵法中,改变时辰他做不到,但他可以暂时控制结界内的光亮程度。
梅千观见月之准备就绪后,便开始朝四周掷出火苗,将早已准备好的火堆一一点燃。
此时已是白昼,再加上蹭蹭往上冒的火光,原本在困惑花树上休息的困惑蝶见状纷纷一涌而出,朝着更为明亮的光点飞去。
梅千观用自身的灵力刻意操控着四周的火苗,让它们在靠近光点时只感受到了温暖,随后慢慢加大了灼烧感,在它们感知危险想要抽离时。
时机已到,梅千观说道:
“月之,转化为夜晚!”
等这一小片天空彻底暗下来了后,梅千观立即收了火光,四周顿时变得漆黑一片。
原本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困惑蝶在这一刻得到了短暂的恢复。
困惑蝶视线不清,它们并分辨不出自然的日光和火光有什么不同,以此来往几次之后,他们便有些畏惧明亮的光线,反而开始在夜晚集体聚集。
梅千观知道这样的习性很难养成,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坚持下去。
阵法外的楼枕空只能大致看到结界内模糊不清的光点,他不明白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眉头始终紧锁着。
等到此地的阵法打开后,已经是三个月之后的事了。
在这期间,明时曾来过一次。
原来是雾霭森林内的妖兽注意到有人对困惑花树四周设下了结界,害得他们接触不到困惑花粉,经常失眠。
明时在得知此信息时,已是一个月后了,他本来和海一直平静地待在水宫内。
不过,想想也知道,能做出此事的人,应该只有通天阁那几位了。
自从海将水宫宫主之位还给渊后,他便有了许多的空闲时间,明时经常被海拉着没日没夜地练习如何控制和转化体内的神力,这段时间他可算是被闷坏了。
明时也只能趁着海休憩时偷偷溜了出来,独自一人赶了过去。
他浑身松弛地仰躺在龟壳上,大口呼吸着充满了自由味道的新鲜空气。
明时朝天空喊道:“没有人管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此时正巧从一旁路过的归宁静静地看着明时。
归宁像个幽灵一样无声地钻了出来,冷不丁地接了一句。
“是啊,没有人管是很爽。”
“谁啊!”明时被她吓得一激灵,他连忙坐起身子说道:
“归宁?你游过来没有水声的吗?”
归宁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自己身下,“这可是我自己的龟壳,可以随意控制速度的。”
明时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下用手脚扑通的活龟,又看了看围在他身边转了一圈,依旧很稳的归宁。
“会游泳了不起啊,我不会游泳也能到岸上。”
归宁耷拉着脸,毫不在意道:“哦。”
明时:“我怎么看你面色不对啊,你该不会也是被你六哥教训了吧?”。
归宁无力反驳:“……你是想说教导吧。”
明时:“?不是一个意思吗?”
“……算了,你想怎么说都行。”归宁摆了摆手,疲惫不堪地趴在她自己的龟壳上,好像下一秒就能原地睡着一样。
明时生怕归宁见到海会提起在路上见过自己,他忙说道:
“对了,你若见到海,可千万不要提起我啊!”
嗯~明时说不要提起他……难道他也是偷偷溜出来的,归宁一听这话瞬间提起了精神,她侧过头眼神坚定地应道:
“放心,凭你我的交情,我绝对不会对旁人提起的。”
……
下一秒,归宁便跨着轻快的步伐,兴致勃勃地走到海的住所前。
我只是说了不和旁人提起,可没说不和本人说。
“海,你猜我在回来的路上看到谁了,明时竟然……”
就在归宁刚敲开门时,一道高大的身影将半开的门缝挡的严严实实。
归宁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她顾不得震惊将门猛地一合,重新打开。
“哈哈……五哥。”
归宁扭头从一缝隙处见海端正地坐在一旁,她尴尬地笑了笑。
“五哥,好巧啊,您怎么在这?”
归来回头看了看在一旁安静品茶的海,双手背于身后说道: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海,看来我没蹲错。”
“还有,你方才说在路上碰见了谁?”
在一口热茶下肚后,一股苦涩味直冲眉间,海瞬间攥紧了手心。
他以前从未喝过凡间的茶,本以为喝多了便能品出甘甜的香味来,还是适应不了,即使这样海还是小口地抿着。
海没注意到他刚才的小动作尽数落入归宁和归来的眼中。
归宁用手肘捣了捣归来,愣愣地说道:
“五哥,海喝的是什么?”
归来:“不知道。”
归宁好奇地走上前,问道:“海,你在喝什么?”
海放下手中的茶盏望着声音的来处,微笑着。
“是凡间的茶,只是一直喝不习惯。”
“方才归宁说在路上碰见了谁,可是我那徒弟吗?”
归宁:“嗯。”
海说着:“嗯,他也闷在水宫许久了,出去透透气也好。”
归宁见海如此关心明时,她再回头看着自己那冷血的五哥,顿时觉得天差地别。
归来拉着个长脸说道:
“走吧,逃是没有用的。”
……
明时赶到了那处结界外,他看到结界外面只站着一人,好像还有点眼熟。
楼枕空的警惕性很高,在明时刚靠近此地时,他便有所发觉。
“你来了。”楼枕空气定神闲地转了身,背手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