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个计划又破产了。
“我们又没地,二哥家的地自然是种了粮食的,没人种葵花那玩意儿。”
阿绵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村里分你一块地?”
孟驰坚说:“村里的荒地很多,但是得自己去开荒,除草翻地都是累活,开垦出来一片收成也平平。好地是二哥住的那一片,已经是熟地了。而且就算我们有一块地,也没人种,光靠你和驴子是不成的,到时候把你累到了,是要伤元气的。”
他找了一天空闲的时间,打听到了戏班到了哪个村里,又买了胭脂和口脂放在桌上。
什么买卖都不做,就是出去玩!
一大早,阿绵换上花裙,扎好头发,很稀奇地打开那些小盒子小瓶子。她玩得很起劲,把脸上涂得红彤彤的,远远看像个桃子似的。
然而自己觉得很好看,这才骑着阿豆去看戏。
孟驰坚面不改色地跟在旁边。
被勒令不许跟去的孟婧等他们一走,爆发出惊天笑声。
“就这么一遭,估计各个村里还能传出许多离奇的谣言!”
一路赶,一路就有不少人盯着阿绵看。
“难道我画得很丑吗?”
孟驰坚指鹿为马,滤镜浓重,他很认真地又看了看,“不丑,很好看。”
她狐疑地看了看他,终于在午后赶到了那戏班所在的村庄。
此时已有不少人赶来凑热闹,他们排在后面,孟驰坚个子大,而阿绵骑在驴上,两人倒是都能看见戏台。
正四处看稀罕呢,阿绵眼尖,在人群中看到了个熟悉的人影。
那正在谈笑风生的,可不就是张亦行吗?
许多人正在恭维着,“瞧张生这样,院试肯定是囊中之物了!”
院试通常在秋季,通过后就是考上了秀才。
有了这功名后,就可以免除徭役田税,还能有见官不跪、出门游学之类的好处,据说官府还会发粮米!在农户们看来,是极其风光、摆脱泥地的一桩大喜事。
而秀才之后,若是能再往上考中举人,简直会连带着乡里都是大大的荣耀。
“难怪是读书人,看这样貌就是不一样!日后定有一番大作为……”
张亦行拱手客套道:“哪里的话,如今还没考怎能知晓……”
“你家娘子可是说了,你是有大命格的人,定是能考上这秀才的!”
“就是就是,你这娃本就打小看着就聪明!”
陆阿绵也不骑驴子了,连忙要下来把自己藏在人堆里。
“怎么?”孟驰坚却不愿,反而拉住她的袖子,“待会演出开始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就只能看到人的后背。”
阿绵应了声。
“你跟他很熟?见到他就想走。我看上次在城里,他好像很想找你说话。”
阿绵听得这话很有些奇怪,语气不比平常,“原来是邻居啊,不是跟你说过吗?”
孟驰坚冷冷道:“不能喜欢这样的男子,中看不中用,最多只能忽悠蒙骗些涉世未深的小娘子。”
“他都成亲了,哪有那样的小娘子?不过,”阿绵问,“你是怎么知道他不中用了?”
“……”
孟驰坚抬手扭开阿绵的脑袋,语气毫无波动:“那当然是因为他这么瘦弱,一看就是干不了活的。连装满水的木桶也不能单手提起来,自然是不中用的。”
“哦。”
“你不要跟他说话,他看着心地坏。”
“哦。”
“也不许看他。”
“哦。”
孟驰坚无理取闹地说了好几条规矩,见阿绵都乖乖应了,这才松了口气。
然而阿绵答应了他不找张亦行说话,架不住张亦行主动来找她说话。
准确说,张亦行是一副扭曲的表情靠近,脸上写满了“一言难尽”:“阿绵,你这脸上都涂得什么乱七八糟的?远远一看我还不敢认,跟峨眉山上那红屁股似的,还有这口脂,莫非你是刚生嚼了兔肉……”
阿绵听了很生气,大声维护自己:“你不懂,这是好看的胭脂!”
话不投机半句多,阿绵索性直接挥手,“你挡着我看戏做什么!让开点!”
孟驰坚就走过去直直挡在那,像一堵铁墙一样。
张亦行却极其失落,乃至失魂落魄地走远了。
一番吹吹打打,乡间地头耍把式的就出场了。
只见一个老人家牵出一只溜达的小猴,小猴机灵,模样可爱,还能学着人的样子朝着观众们不断作揖。阿绵看的一惊一乍的,不停地拍手。
接着那小猴子又开始表演其他节目,从几个板凳间跳来跳去。
很快就到了重头戏,老人家拿出一个不知用什么做的圆环,在上面不停地喷着酒,随后拿了一根火柴,往上一点后就成了冒着火的火圈。接着将那火圈放在两个板凳之间,要小猴子从中间跳过去。
动物们往往都是怕火的,那小猴子迟疑地站在板凳上不敢过去。
观众们都起哄着喊“快跳”,阿绵也看得手心冒汗。
正紧张时,忽而有人拉住自己的手。
小猴子犹豫再三,老人家拿出鞭子在地上抽了几下,终于小猴还是利落地从中间跳了过去。
“好!”
叫好的人很多,丢铜钱的却也只有那三三两两几个人。
阿绵凑到孟驰坚耳旁问:“他回去会不会打小猴子?”
孟驰坚哪里晓得这个,却也没有随口糊弄阿绵,只是说自己的想法:“说不好,毕竟也是吃饭的家伙事,肯定会训几下,但真打坏了的话,他又从哪去变出一只新猴子?”
然而阿绵依旧是悬着一颗心,担心小猴子不招人喜爱会遭殃,竟是当下就要脱掉鞋子,取出袜子里藏着的两文钱。
“等等等等,你怎么老是这么把钱放在身上乱藏!”孟驰坚赶忙拦住。
现世间虽说规矩繁多,但女子的脚不让外男所见之类的规矩,也就在那高门大户人家之间才风盛。乡下人间是不可能流行这种风气的,首先有一双草鞋就很不错了,况且许多女子也是要下地干活的!
所以他这一拦,纯属是阻止阿绵在驴子身上做高难度杂耍动作。
而是从自己衣兜里摸出两文钱给她。
最是吝啬、平日里一文钱也舍不得花的阿绵,赶忙把那两文钱丢到那小碗里,又叫喊道:“好看!小猴子表演得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