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老在台上清了清嗓子,道:
“大家既然来到这儿。
肯定都知道我身份。
也知道,我想办一个学堂。
利用自己的所长,给家乡多培养一些青年才俊。
但是呢。
老头子我年纪比较大了。
没那么多精力。
所以我还请了两个夫子。
帮我分担一下教学压力。”
说着就伸手让了两个中年男子上来。
都穿着跟他同款的青色长袍。
一个高一点儿的,留着两撇八字胡。
宴老介绍说他姓史。
还有一个个子稍矮的,面皮白净,看着也年轻。
宴老介绍说姓关。
“两位夫子都是咱们县里很优秀的读书人。
目前都是举人身份。
学问我试过了,都是扎实又有独到见解的。”
宴老真是个务实的人。
上来一句废话没有。
也没扯情怀也没谈感情。
直接就说了自己打算。
“我准备收三个班。
按照基础分为天字,人字,地字班。
分别由我,史夫子和关夫子教导。
天字班只收秀才功名往上的。
我可以辅导其府试和殿试。
人字班收童生往上的。
史夫子负责辅导其参加院试。
关夫子负责的地字班,收没考过县市的白丁。
每班最高收二十人。
宁缺毋滥。
另外,若是教学过程中夫子觉得资质差的。
也会劝退,另找学院。
在校期间若做出有违律法和道德的事。
夫子们也有权利劝其退学。
下场两次不及第者,劝退。”
底下的学生和家长们听的窃窃私语。
“怎么这么严啊?
我觉得我考不上!”
“考不上也得试试。
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
他爹一个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总共才招六十人啊。
你看看这院子里,光学生就得一百多了吧。
听说这招生要持续五天。
那得多少人来啊!”
有人感叹几率太小了。
“没听宴老说吗?
宁缺毋滥。
就是说他要是看不上的,宁肯招不满也不会随便招学生。”
“哎!
大儒不愧是大儒啊。
招学生这么严格!”
听到这里,许多人就已经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但是人已经到这儿了。
又还不知道到底什么标准。
大家都想着是能一把就试一把。
台上的宴老抬了抬双手,让大家安静下来。
“当然了。
老夫我自诩读书很多。
但也不是最好的。
而且就一凡夫俗子,难免有看走眼的时候。
如果没有选上,大家也不必灰心。
咱们安阳崇文尚学,许多书院都不错。
在别的地方读书也很好。
老头儿只是年老体衰,精力不济。
没那么多时间管学生而已。”
先说规则再给个安慰。
也让那些落选的学生和家长有些心理准备。
然后又开始说入选条件:
“待会儿我会让大家先登记。
然后按照名字一个个跟大家见一面,问些简单问题。
今天不是最终筛选。
我会给合眼缘的学生发一本带注解的经义。
十天后会有一轮笔试。
没有拿到经义的就是今天就被刷下来了。
可以自行回去另找书院。”
宴老说的言简意赅。
说完就去后院准备接下来的面试了。
前院里这边由家丁维持好秩序。
史夫子和关夫子分别执笔,给来拜师的学子们登记。
除了陪同而来的家属。
求学的学子一共是一百三十二个。
如果真如刚才那人说的。
这样的招生活动共进行五天。
那录取率少说也得五百对六十。
可不容乐观。
勇儿皱着小眉头,一副很紧张的样子。
江思月安慰他:
“勇儿不必太在意结果。
咱们本来就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的。
成不成都无所谓。”
大梁也跟着说:
“是啊勇儿。
你今年才十一,选不上也正常。
好好跟着韩夫子学,将来若能过了童生试,考进县学也挺好。”
大梁知道不用看家长。
松了口气。
同时也为自家儿子捏了把汗。
今天来的学生年龄不一。
也有几个尚未长开的小童。
但大部分还是十六七的学子,一看就读了好多年的那种。
还有几个像杨子玉周宸那么大的。
勇儿年纪小小就要跟这么多人竞争。
实在是有点太残酷了!
杨子玉排在队伍里,也是一副很紧张的样子。
宋颖儿嘴唇肿的像个鹌鹑蛋。
但却毫不担心杨子玉落选。
“放心吧夫君,你肯定能得宴老青眼!”
她一手用帕子捂着嘴唇。
一手拍着杨子玉的肩膀,安慰着。
杨子玉紧张莫名,可没有这么乐观。
安阳县崇文尚学,读书人如雨后春笋。
他刚才就在人群里看到过好几个后起之秀。
都是县学的顶尖人物。
想来是县学的夫子们听说宴老要收学生。
纷纷举荐名下的得意弟子前来一试。
而他,并没有得到夫子的举荐。
是听了宋颖儿的消息才来的。
还以为是一对一的那种拜师。
没想到却是中签率极低的海选。
他一个人闷头苦读这么久。
许久没跟同窗师友们交流心得。
也不知学问落后了多少?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能入选?”
他纳闷的看着宋颖儿。
只觉得又被这个女人给骗了。
之前她说能让自己拜师宴老先生。
还以为是动用了什么人脉托了多大的人情。
结果却是众所周知,谁都能来试一试的样子。
宋颖儿满心骄傲。
当然是知道他是未来的状元。
宴老的得意门生!
“哎呀,你放心好了。
我是不会骗你的。
你肯定能成!”
宋颖儿肿着嘴也不忘嚣张。
这边一边做着登记,那边已经有人被叫去面试。
叫到名字的学子被引导去后院的正堂里见宴老。
家长则被请去后门处等待。
学子面试完出来基本就知道结果了。
有的人拿了宴老批注的经义,兴高采烈。
有的则空着手垂头丧气。
他们的车驾也被叫到后门处等待。
出来的人不让多待,很快就驾着车走了。
周宸被叫到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
接下来就是勇儿了。
闵岚英目送自己儿子进去,心里十分紧张。
搓着手转来转去。
这时候,有维持秩序的家丁来请她去后门。
江思月跟她挥了挥手:
“闵夫人且先过去。
等叫到勇儿我们就过去陪你。”
闵岚英上来抓住江思月的手:
“江娘子,你说。
宴老不会嫌弃宸儿不学无术吧?
他本来起步就比别人晚。
若是宴老也觉得他无可救药。
那……那……”
作为一个一生要强的女子。
她真有点接受不了自己儿子被定性为废物。
江思月安慰她:
“夫人不要想多了。
周公子自小孤苦,能在侯府那样的环境下成功长大。
没有脑子怎么可能?
他日常表现的纨绔不过是掩饰自己的伪装。
可不是真的无药可救。”
有时候伪装戴久了,很容易让人习以为常。
可不代表他就是那样的。
闵岚英听她这么一说,紧张的神经才终于松弛了一点儿。
“承你吉言了。
那我先去后门等着。
你一会儿可要快点来啊!”
江思月点点头,笑着目送她往后门去了。
还没等闵岚英的背影消失。
就听念名字的家丁中气十足的叫了一声:
“江含勇,请进后院!”
勇儿一阵慌乱。
先理了理衣裳,又正了一下发冠。
大梁沉默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爹,小姑。
我去了!”
他郑重向两人施了一礼。
江思月心里莫名也升起一股紧张。
但面上还故作松弛:
“咱们勇儿是最棒的。
你只管放轻松。
我和你爹在后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