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陛之上,雨幕沉沉,仿佛无数细密的丝线从天而降,将天地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石阶湿滑,雨水沿着蟠龙柱蜿蜒而下,像是有血在暗暗流淌。
宁凡立于高处,玄色龙袍被雨打得紧贴在身,背影峻拔冷峻,仿佛一尊未曾屈服的青铜神像。
庙前杀声未歇,天机阁的死士依旧蜂拥而上,他们的身法诡谲,如同雨雾中疾飞的暗鸦。
苏浅浅剑光闪烁,寒芒在雨幕里交织成一片冷电,斩断一切逼近的影子。
她的气息已然急促,但眼神依旧冷静如冰,她在雨声里捕捉每一丝错位。
宁凡刀锋横扫,将三名死士逼退,刀意如山岳崩裂,震得雨珠四散。
可敌人依旧前赴后继,不见半分畏惧。
穆烟玉踏上丹陛,青衫早已湿透,贴在纤细的身躯上,狼狈中带着一股冷冽的坚决。
她手中长剑早在先前折断,只剩半截断刃,却依旧被她握得极紧。
“今日,我等必斩此贼。”她低声自语,眼神锐利如剑尖。
天机阁主自人群中现身,青色长衣随风猎猎,眼神阴鸷,手中长剑寒光森然。
雨水落在他肩头,却被气机震开,仿佛不敢触其身半分。
“宁凡,你以为登基大典能护你?今夜便是你的死期。”阁主冷声,声线在雨声中清晰得刺耳。
宁凡眸光微垂,未答,只是握紧刀柄,脚下丹陛被雨打得宛如流血,他的气势却在这血色中愈发森冷。
穆烟玉缓缓走上前来,挡在宁凡之前。
她的肩头被雨水割开一道口子,鲜血与雨水一同滑落,却没有令她皱眉。
阁主冷笑:“一个女子,也敢阻我?”
穆烟玉眼神冷厉,唇角却勾起一抹讥诮的笑:“阻你……足矣。”
她故意收敛剑势,似是不敌,转瞬便被阁主压制,剑光被逼得连连后退。
青衫被剑气划破,露出一抹玄色软甲,在火光中闪过短暂的寒光。
阁主眼神骤冷,心中一凛,却未停手,反而杀意更盛。
穆烟玉骤然松手,断剑飞出,剑尖在空中旋转,仿佛失手脱落。
阁主眼神一闪,露出一丝不屑。
可下一瞬,断剑剑柄上的机括“咔哒”一声轻响,一截锋锐的剑尖竟被暗力弹射而出。
那剑尖划破雨幕,速度快得惊心,直取阁主喉核。
阁主瞳孔骤缩,想要偏头已然来不及,锋刃在喉口划开一条血线。
血雾喷涌,混在雨中,溅落丹陛。
雨幕仿佛凝滞,时间在这一瞬间慢了下来。
阁主眼中倒映着穆烟玉冷冽的脸庞,那一抹坚决与讥笑,成了他死前最后的影像。
“你……”他的声音被血呛断,双膝一软,轰然倒地。
丹陛震动,雨水溅起,血水顺着石阶蜿蜒而下,染红蟠龙柱的龙爪。
四周的死士一时失了声,阵脚骤然大乱。
他们面面相觑,原本的锋锐杀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局硬生生压下。
秦如月此时上前一步,手中卷轴骤然展开。
那是《十美图》,绢帛宽阔,在风雨中猎猎作响,瞬间将前方的视线遮掩。
死士们目光被扰,杀势顿乱。
然而下一瞬,剑气如狂风掠过,卷轴被撕成无数碎片,纷纷扬扬飘落,像是夜雨中散开的残雪。
碎绢上染着血水,映出斑驳的色泽。
其中一片落在宁凡脚边,图案模糊,却能隐约辨出其中一位女子的画像,半边面庞被血污浸透,看不清真容。
宁凡低眸,眸光暗沉,心中涌起一种难言的预感。
丹陛前,失去阁主的天机阁死士再无章法,被火器卫与禁军合力冲杀,纷纷溃散。
苏浅浅剑意如雨,冷光无声,手中长剑连斩,逼退所有残敌。
穆烟玉喘息微急,手中只剩断刃,却依旧高举,目光如炬。
宁凡缓缓抬刀,冷声下令:“余孽,尽诛。”
刀音震耳,气势如洪,丹陛之上,再无半点退路。
杀声骤起,残敌被屠戮殆尽,血水汇入雨流,染红整片石阶。
铜铃依旧摇响,声音却再不似方才那般急促,而像是在为死者敲响丧钟。
宁凡负手立于丹陛顶端,玄色龙袍与夜色交融,眸光冷沉,宛若一尊审判苍生的帝王。
雨幕渐渐稀疏,夜色却更冷。
丹陛上横陈的血迹,被冲刷成一条条殷红的痕迹,顺着石阶蜿蜒而下,像是整个太庙在暗暗流血。
秦如月拾起一片残绢,凝视着那模糊的画像,目光复杂,心中似有千重波澜翻涌。
穆烟玉站在宁凡身侧,断剑依旧滴血,她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发白,却没有一丝松懈。
苏浅浅走上丹陛,目光如寒霜,落在宁凡身上,轻声低语:“第一杀,已破。”
宁凡没有答,只是抬头望向庙顶檐角,雨水顺着铜铃滴落,声声清脆,却似在提醒——这一夜,并未结束。
太庙深处,黑暗中似乎仍潜藏着未被揭开的秘密。
宁凡的指尖缓缓收紧,眼神更冷。
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