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笼罩函谷关,山岭如沉睡巨兽伏卧天际,寒风卷着沙砾扑打在旌旗下,发出猎猎声响。
城门高悬,朱漆剥落的门扉下钉满了铁条,风雨侵蚀留下锈迹,仿佛无声的战痕。
观礼台设在城门之上,以红绸环绕,台阶两侧插满旗帜,玄朝、梁国与蛮部各色纹章交错,犹如交织的命运。
人群汇集在城下,士兵的甲胄在晨光中泛着寒光,马匹喷着白雾,长矛如林,军号低沉。
宁凡一袭玄色蟒袍立于高台中央,肩上披着玄金披风,目光扫过城下的将士,神情冷峻沉稳。
尘妤身着蛮地礼服立在他左侧,披风下的银甲微微泛光,她的眼眸清冷,嘴角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台阶下,百官肃立,阵列整齐,每个人都屏息注视高台,似乎等待一场决定天下的宣告。
风自山谷中呼啸而过,带来遥远的兽吼,旗帜猎猎飞舞,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压抑的气息。
司礼太监高声宣读诏令,声音在山谷间回荡,像战鼓前的擂响。
赫烈被铁链锁住,押在阵前,他的眼神阴鸷,却透着一抹异样的平静。
宁凡目光扫过他,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就在司礼太监念到“封关开道”四字时,一声尖锐的破空声陡然划破寂静。
宁凡眼神一凛,几乎本能地抬手格挡。
一支漆黑的箭矢疾射而至,箭镞淬着暗紫色的毒液,擦着他袖口飞过,直钉在红木柱上。
箭杆微微震颤,毒液在柱面上渗出斑驳印痕,像一只张开的蝶翼。
“有刺客!”侍卫惊呼。
数十支箭矢如骤雨般倾泻而下,羽箭破风,发出尖厉的呼啸,瞬息间将观礼台笼罩。
士兵们拔刀护卫,红绸被箭雨撕裂,飘飞的碎布犹如猩红的雪片。
尘妤的眼中闪过寒光,她几乎在瞬间抽出腰间的骨笛,抛向空中。
骨笛在空中旋转,发出刺耳的笛鸣,笛声激荡,如蛮地巫咒,箭矢在空中微微偏转,几支箭矢被震落。
“护驾!”段震怒吼,挥刀格挡,甲胄摩擦声与箭矢入肉声交织,血腥气迅速弥漫开来。
尘妤却在下一瞬闷哼一声,肩头溅出一朵血花。
一支箭矢精准地穿透她左肩,箭矢上的毒液瞬间渗入血肉。
她脸色骤白,唇角泛起微微的紫色。
宁凡伸手扶住她,手指触及她滚烫的肩头,眉心瞬间皱起。
毒性极烈,血液迅速凝固,箭痕处浮现出深紫色的蝴蝶纹路,像死神的烙印。
尘妤咬紧牙关,仍旧挥动另一只手,将骨笛朝敌方方向猛掷。
骨笛在空中发出尖锐裂响,旋即砸落在城门下,笛身瞬间裂开。
裂痕中滚落一枚蜡丸,圆润而泛着淡淡的黄色光泽。
赫烈的眼神微微一变,似乎在那一瞬间露出一丝复杂情绪。
“抓住刺客!”段震提刀纵跃下台,身影如虎,刀锋在晨雾中闪过一道寒光。
刺客们在远处楼阁间闪现,披着夜行衣,手中长弓不断开弦。
雷火箭在空中炸开,火光与碎石飞溅,观礼台下瞬间陷入混乱。
宁凡沉声命令:“封锁城门,不留活口!”
箭雨稍歇,侍卫们冲入楼阁厮杀,刀剑交击声与惨叫在山谷间回荡。
尘妤靠在宁凡怀中,眼神半阖,呼吸急促,唇角的紫色蔓延开来。
她的手微微颤抖,却还是攥紧宁凡的衣袖。
“不要……”她声音微弱,“不要……放过他……”
宁凡垂眸望着她,眼底寒意更盛。
楼阁间一阵嘶吼,赫烈被侍卫拖下,肩膀鲜血淋漓,却仍旧咬紧牙关,眼神冷得像一潭死水。
“带下去。”宁凡冷声道。
侍卫们押着赫烈远去,鲜血在青石板上拖出一道狭长的痕迹,宛如一条蜿蜒的蛇。
宁凡抱起尘妤,跨上台阶,目光冰冷地望向城外山谷,眼中杀意如剑。
他低声吩咐:“传令,封锁函谷关,全城戒严。”
“是!”段震拱手,声音洪亮如雷。
观礼台上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红绸被撕裂成碎片,在风中飘舞,仿佛血色的雪。
尘妤的气息越来越虚弱,她的额头覆上冷汗,手指微微抽搐,却仍旧攥着宁凡的袖子不放。
“带她去医帐!”宁凡低吼。
众侍卫迅速开道,将高台上的血迹和倒下的尸体清理。
宁凡抱着尘妤疾步而行,斗篷下的衣袖已经被血浸透,步伐却从未有一丝踉跄。
医帐设在城关后方,帐帘被风掀开,里面药香浓烈,几名医官神情紧张地守在床榻旁。
宁凡将尘妤轻轻放在榻上,眼神锐利:“解毒。”
医官们面面相觑,其中一名年长的太医颤声道:“殿下,这毒……似是蛮地‘心颤’蛊毒,需以血引药,否则药效难入血脉。”
“血引?”宁凡的声音低沉。
“需至亲之血,或命格相连之血。”太医声音发抖。
宁凡低头看向尘妤,她的手微微抬起,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因无力而垂落。
“本王来。”宁凡不容置疑地伸出左手。
刀锋划过,鲜血瞬间涌出。宁凡伸手将自己的血滴入药盏中,血液与碧色药汁融合,瞬间泛起一阵细密的泡沫,像是活了过来。
太医颤抖着将药喂入尘妤口中。
尘妤的身体微微颤抖,脸色愈发苍白,眉心紧蹙,汗水顺着鬓角滑落。
宁凡低头,额头轻轻抵在她的发间,声音低沉:“撑住,本王不会让你出事。”
帐外,风声呼啸,杀声未止。段震带兵搜剿刺客,楼阁间火光冲天,血雨横飞。
夜幕渐渐退去,黎明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帐帘洒下,照在尘妤的脸上,她的唇色似乎略微恢复了一丝血色。
宁凡抬眼,眸中杀意已如刀锋,寒光凌厉。
“彻查此事。”他的声音冷得像是从九幽之下传来,“给本王一个交代。”
段震单膝跪地,声音如雷:“末将遵命!”
风卷着血腥味吹过山谷,旗帜在天际猎猎作响,城门外的尸体被清理,然而弥漫在空气中的杀机,却如这风一般,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