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拒绝,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凭什么?绿洲的觉醒者才是未来的希望!他们掌握着更高级的异能,能更好地重建文明!”西部联合体的代表在全息会议上咆哮着,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屏幕外。
陈默只是平静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嘶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希望不是按档案等级划分的。真正的希望,是每个愿意为了他人付出真心的人。”
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一行行代码如同精灵般跳跃。
很快,一个全新的能源配额计算模型被公布在血纹网络上。
“能源配额 = 苏醒人数 x 异能共鸣强度 x 自报真名时的情绪波动值。”
这个公式乍一看复杂,实际上简单直接。
苏醒人数代表着基数,异能共鸣强度衡量了异能者对集体的贡献潜力,而“自报真名时的情绪波动值”……嗯,这就有点玄乎了。
“情绪波动值?这怎么量化?难道要弄个测谎仪不成?”质疑声铺天盖地。
陈默耸了耸肩,用一种近乎耍赖的语气说道:“这就是民主。谁有更好的算法,拿出来比试啊!反正我就这一个,爱用不用。”
他把算法开源,任由那些自认为是精英的家伙们去修改、去完善。
他相信,集体的智慧是无穷的。
最终,经过一轮又一轮的激烈辩论和投票,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结果出现了。
获得最多支持的,既不是钢铁城,也不是绿洲,更不是神秘的辐射区,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黑石村。
那是一个由十二名曾被贴上“无价值者”标签的幸存者建立的聚落。
他们没有强大的异能,没有丰富的资源,甚至连像样的住所都没有。
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曾被这个世界抛弃,又凭借着彼此的扶持,顽强地生存了下来。
他们的“真名”或许普通,他们的“情绪波动值”却高得惊人。
当他们对着血纹网络,用颤抖的声音说出自己的名字,讲述着彼此的故事时,整个血纹网络都沸腾了。
那是绝望中的希望,是黑暗中的微光,是即使被践踏在地,也要努力抬头的尊严。
消息传到陈默耳中时,他只是微微一笑,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血纹网络运行的第七天,陈默的身体终于发出了最后的抗议。
持续的高烧让他意识模糊
他强撑着意识,拆下了中继塔里最后一块可用的芯片,用颤抖的手焊接成一个造型粗糙的“意识缓存器”。
他想把自己这些天来的决策逻辑,对未来的设想,以及对林夏的思念,全部压缩进这个小小的芯片里,留给后来者。
但他没有指定继承人。
他在芯片外加了一道验证程序:“输入你最重要的记忆,若与林夏手术室波形相似度低于40%,自动销毁。”
他要确保,下一个做出选择的人,必须拥有同等分量的痛与爱。
林夏的意识,已经彻底融入了血纹网络,不再以任何形式具现。
但她无处不在,以一种更加隐秘、更加强大的方式影响着这个世界。
钢铁城外,一个破败的村庄里,一名孕妇在分娩时突发意外,陷入了深度昏迷。
就在医生们束手无策,宣告放弃的时候,奇迹发生了。
血纹网络突然自发激活,无数细小的血纹如同触须般涌入产房,将七万名苏醒者的微弱脑波汇聚成一道稳定而有力的节律,维持着孕妇的生命体征。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最终,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划破了沉寂的夜空。
当婴儿的第一声啼哭响起的瞬间,整个村庄的金属表面,无论是残破的墙壁,还是废弃的车辆,都同时浮现出一行字:
“我叫……林小夏。”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命名,而是血纹网络,是所有苏醒者,对林夏最深沉的回应。
陈默得知此事,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
他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
他只是默默地将“记忆缓存器”埋入中继塔的地基深处,与最初的量子芯片并列。
那里,是血纹网络的起点,也是新文明的基石。
做完这一切,陈默走出中继塔,沐浴在废土的阳光下。
他第一次,不用扶着墙也能独立行走了。
远处,一群孩子正在用血纹藤蔓编织篱笆,老工匠张铁柱耐心地教导他们如何让藤蔓识别雨水中的毒素。
一个孩子抬起头,好奇地问道:“陈叔叔,我们现在……算不算赢了?”
陈默望着被血纹星河点缀的夜空,脸上露出一个疲惫而欣慰的笑容。
他轻声说道:“赢……不是终点。而是每天重新选择不跪下的……开始。”
深夜,全球所有的终端突然同时黑屏。
随即,一行极小的文字浮现在屏幕中央。
深夜,全球终端猝不及防地集体罢工,屏幕像被泼了墨汁,黑得彻底。
就在人们以为是哪家服务器又崩了的时候,屏幕右下角,一行小字像蚊子哼哼,若隐若现:“检测到新生儿异能觉醒:‘心印’——无需血纹,生而能感知他人真名。”
这行字带着点恶作剧的味道,像个调皮的孩子在你耳边悄悄说秘密。
镜头拉远,没了那些刺眼的光污染,地球外层那条曾经清晰的血纹星河,如今繁星点点,密密麻麻,光点数量?
算了吧,数学家来了都得跪。
而在地图上都找不到的辐射荒原,一株鲜红欲滴的血色藤蔓,拱开了坚硬的泥土,像是要挣脱什么束缚。
它缠绕着一块锈迹斑斑的金属牌,牌子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但仔细辨认,还能看到几个扭曲的刻痕:“林夏曾至此”。
这字迹,像是谁刚用小刀刻上去的,带着新鲜的温度。
风吹过,血色藤蔓轻轻摇曳,仿佛在低语着什么。
“这地方...真让人怀念。”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空旷而悠远,像从地底深处传来。
血色藤蔓的叶片颤动了一下,似乎在回应着什么,又好像只是风的恶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