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恭维声不断,顾南淮略一点头算是回应,目光却牢牢锁着时微,脚下没停。
孟婉容心里清楚,她这好儿子专程赶回来,就是要在众人面前撇清陆晚,打她这个当妈的脸!
她嘴角绷紧,身边的陆晚也蹙起眉,眼底难掩失落。
时微也没想到顾南淮会突然回来。
昨晚视频时,他还说今天有场关键会议……
“时微,我先失陪。”叶清妤一眼看穿顾家母子的暗涌。这种场合下,像顾南淮这样“叛逆”的权贵子弟,实在少见。
时微点头,心里不由得忐忑起来。
就在这时,孟婉容带着陆晚,直接拦在了顾南淮面前。
孟婉容抬手,姿态自然地替他理了理西装口袋巾,脸上挂着慈和的笑:“南淮,你大舅也在,过去跟他打个招呼。”
她口中的大舅,正是孟家如今的掌舵人孟霆安,位高权重。
孟婉容特意抬出兄长,就是要压住顾南淮,不让他当众走向时微。
“南淮哥。”陆晚唇角上扬,嗓音清亮。
顾南淮眸色淡淡,扫她一眼,看向孟婉容时,眼皮危险地眯紧,语气冰冷:
“别说是大舅,就算是外公在,你看我会不会过去。”
他当然清楚孟女士打的什么算盘。
冷睨母亲一眼,顾南淮抬脚,拨开人群,大步走向时微。
孟婉容只觉得一股气血直冲头顶,下颌绷得像块石头,垂在身侧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陆晚脸上也挂不住了,声音带着点委屈的颤音:“伯母,您别气坏了身子……南淮哥对师姐,或许……是真的太爱了。我……我还是先走吧。”
孟婉容没说话,更攥紧了陆晚的手腕,力道大得让陆晚吃痛地皱了下眉。
眼睁睁看着顾南淮当众在时微面前站定,孟婉容心头的恨意几乎要喷出来。
一个离过婚的女人,那样糟糕的身世背景,她究竟哪来的脸,在这种场合缠着她的儿子!
随着顾南淮的到来,时微瞬间成了所有目光的焦点,风暴的中心。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男人高大身形在她跟前投下阴影,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时微明知故问。
顾南淮脸色有点沉,“挫挫孟女士的锐气!”
裹挟着恼意的口吻,让时微心里也咯噔一下。
即使不回头,她也能感受到那两道几乎要将她烧穿的、充满恨意的目光。
得,这下,那位贵夫人更认定她是勾引她儿子的祸水了!
就在这时,周京辞携着叶清妤走了过来。
他嘴角勾着一抹玩味,眼神在顾南淮和时微之间扫了个来回,刻意拔高了声音,带着点调侃的意味:
“顾二公子!你跟时微小姐……现在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
他这话问得直白又暧昧,瞬间吸引了全场耳朵。
周京辞看似八卦,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顾南淮与周京辞目光短暂一碰。
没有丝毫犹豫,他声音清晰有力地响彻全场:
“多谢周公子关心!我还在热烈追求时小姐!”
时微一震。
叶清妤唇角微微上扬。
周京辞挑眉,顺着话头,再度扬高了声儿:“行啊,烈女怕郎缠,顾二公子,你加油!”
他这看似玩笑的附和,实则告诉众人,尤其是孟婉容,是顾南淮缠着时微,人家还没答应!
另一边,周京辞那句“进展到哪一步”和顾南淮响亮的“热烈追求”,像两个巴掌,狠狠扇在孟婉容脸上!
她眼前阵阵发黑,精心维持的端庄几乎碎裂。
儿子当众宣告在追求那个她最看不上的女人,还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这简直是把她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她攥着陆晚的手猛地收紧,指甲几乎掐进对方肉里。
陆晚疼得倒抽一口冷气,脸上血色尽褪,带着哭腔低声道:“伯母,我还是走吧……”
闻声,孟婉容眼神一凛,极力压下全部的情绪。
在周遭各色目光的注视下,她脸上重又挂起得体的微笑,非但没松手,反而更紧地牵住陆晚,姿态优雅地转身,朝着会场的权势中心走去。
……
周京辞和叶清妤夫妻二人,到了僻静的角落。
叶清妤看着自家丈夫,眼神平静无波,“周先生,你一向不愿得罪顾家的,刚才怎么突然管起这档子闲事?”
她问得直接,一副合伙人之间谈公事的语气。
周京辞抿了口香槟,目光落在叶清妤那张素来没什么情绪的脸上,唇角勾起玩味,“怎么,我太太不会是……吃醋?见我帮了时微?”
叶清妤心口一紧,面上依然一副端庄得体的模样,嗓音温软,“你多虑了,我跟时微是朋友,你帮她,我乐见。”
“只是这不像你,尤其可能得罪顾夫人,不符合你一贯的立场。”
利益至上才是他周京辞一贯的行事准则。
周京辞被她这副公事公办、分析利弊的样子噎了一下。
男人语气淡了几分,“我是帮老季。”
“他容不得外人欺负时微。”
叶清妤了然,就像上次让她捧场时微的画廊,也是帮季砚深为时微撑场面,她唇角微扬,“为了那位,周先生倒是总违背原则。”
周京辞一愣,没说什么。
……
秦夫人后花园里的茶吧,隔绝了会场里的喧闹我。
空气里弥漫着咖啡豆的醇香。
时微正专注地研磨着豆子。
顾南淮拖着疲惫的步伐走过来,从身后轻轻环住她,下巴抵在她肩头。
男人声音带着长途飞行的沙哑和一丝歉意,“我没到之前,孟女士有没有为难你?陆晚呢?”
时微手上动作没停,感受着他沉甸甸的重量和温热的气息,轻声回:“没有,我们没有接触。”
话落,她侧过头,看着他眼底的倦色,“倒是你,累成这样还赶回来……”
顾南淮闭上眼,将脸埋进她侧颈,贪婪地吸吮她颈间香气,嗓音低沉:“我不能惯着她!”
时微没搭话,任由他倚着,动作娴熟地做了一杯手冲咖啡给他解乏。
……
休息间里,孟婉容唇色发紫,仰靠在沙发上闭目休息。
旁边的沙发坐着她的兄长孟霆安,长腿交叠,神情严肃。
陆晚小心地递上一杯温水。
“晚晚,你先出去转转。”孟婉容睁开眼,声音很低。
“伯母,那我先出去,您别再生气了。”陆晚轻声说。
孟婉容点了点头。
陆晚刚走,孟婉容转向孟霆安,声音尽力放平。
“大哥,南淮现在被那个时微迷得晕头转向,你也看见了。他今天这样,让我这个当妈的脸往哪搁?真是……太难堪了。”
话刚说完,后脑勺那块旧伤突然针扎似的疼了一下,她搁在腿上的手轻轻捏紧了。
孟霆安手里捏着没点的雪茄,看着妹妹没什么血色的脸,声音冷沉:
“南淮这回,确实不像话。”
“你这病根是为他落下的,这小子……”
“病根”两字,像根小针,戳在了孟婉容心尖最疼、最碰不得的地方。
她后背不明显地绷直了一点,下巴的线条也收紧了。
搁在腿上的那只手,指尖悄悄掐进了手心。
后脑勺那块,疼得更明显了。
脑子里晃过几个画面:大雨,雷电、刀光一闪,小小的南淮……扑过来护着她……
“大哥。”孟婉容眼里闪烁着泪光,“南淮是我一手带大的,他本性纯良,以前……从不会这样对我。”
说着说着,她眼神变得尖锐,咬紧了牙关,“是那个时微,是她,把南淮带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