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女人在不大的屋内唠起了家常。
“浪大婶,刚摘的花生,给您送点来。”一位邻居推门而入,她平日里就常照拂浪琴的母亲。
“琴儿,这是隔壁的张大婶,还记得不?”母亲轻声提醒。
浪琴望着进门的大婶,心中五味杂陈。岁月真是不饶人,小时候,张大婶是村里除了妈妈之外最惹眼的美人,可如今,那副模样早已看不出半分当年的风姿。
张大婶的目光却在浪琴和她身旁几位娇俏的女大学生身上打了个转,带着几分怔忡开口:“你们是……来看望浪婶的?”
“这是琴儿,回来看我了。”母亲笑着应答。
“哦,是琴儿啊。有心了。哪像我那死鬼儿子,一年到头才肯回来一次。”张大婶话锋一转,看似无意地扯到自己单身的儿子身上——她压根没把眼前这如花似玉的姑娘和记忆里的“琴儿”画上等号,毕竟一个是姑娘家,一个是小时候的男娃。
“我那儿子长得可精神了,一个月收入过万呢,在外面做焊工,还能歌善舞。去年跟他一块回来的工友,都喊他‘焊舞帝’呢!”
一旁的女大学生听了这话,顿时愣住了——“焊舞帝”?这名字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好像是自己关注的一个网红?
她赶紧掏出手机,点开抖音,在关注列表里翻出“焊舞帝”的账号,把手机递到张大婶面前:“大婶,您儿子是这位吗?”
张大婶瞅了瞅屏幕,眼睛一亮:“咦,你怎么认识我儿子?就是他!长得帅气吧?现在还单着呢,妥妥的钻石王老五!”
女大学生只觉得一阵风中凌乱,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
“琴儿,你现在也单身吧?来,我把儿子的号码抄给你,你们往后联系联系。”
这下轮到浪琴懵了,脸上泛起一阵不自在的红。
和母亲一番久别重逢的絮谈后,浪琴推着母亲,和一众女大学生往父亲的墓碑走去。姑娘们个个花枝招展,成了村里一道惹眼的风景线,引得村口的大妈们自发组成“调查组”,对着她们的来历指指点点,议论不休。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这里的帅哥真正衰~”一个单身多年的男人鼓足勇气凑上前来,哼起了跑调的情歌。
不出意外的话,意外总会如期而至。一只老鹰把这男人当成了猎物,猛地俯冲下来,爪子一捞就将他抓离地面,啄了两口又嫌弃地抛开。好在坠落的高度不算太高,男人只是摔断了一条腿。
正所谓,断了一条腿,还有两条腿能用,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浪琴不忍看这一幕,抬手遮了遮眼,继续跟着队伍往父亲的墓地走。
可她总觉得刚才那个男人有点眼熟,忽然间,儿时那个总爱欺负她的男生模样,竟和摔断腿的男人渐渐重合,她不由得心头一震。
几个女大学生还是头一回亲眼见到男生向人示爱后落得这般下场,有两个连忙上前帮忙呼救,心里被深深震撼着。
半个时辰后,众人终于抵达浪琴父亲的墓地。墓地虽简陋,却还算干净完整,四周的杂草也除得干干净净。
看到墓碑上父亲的遗像,浪琴再也忍不住,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扑到墓碑前,“咚”地一声跪下,失声恸哭。
山顶上,占斌正用望远镜观察着浪琴。他发现,在浪琴靠近父亲墓地时,自己布下的法阵就有了些微感应;而当她扑在墓碑上恸哭时,她身上竟冒出缕缕黑气,飘进父亲的墓地后便消失不见了。
这些细微的变化,只有同为鬼魂的占斌才能察觉。
忽然,占斌发现自己的法阵剧烈抖动起来。
“不好,藏在浪琴身上的鬼要作祟了!”
占斌急忙飞奔下山,同时启动了暗藏的法阵。
浪琴还在墓地前恸哭,她身后的众人却惊恐地发现,天色仿佛一下子暗了下来,阵阵阴风吹过,地上的纸钱被卷得漫天飞舞,隐约间还能听到一个男人的哭声。
突然,一股力量猛地将浪琴身旁的人推开,一直推到数十米外。而浪琴和她父亲的墓碑,竟在光天化日之下从众人眼前消失了。
浪琴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可已经晚了。她被一股神秘力量控制着,不停地朝着墓碑磕头,没几下额头就磕得血肉模糊,看着触目惊心。好在占斌提前布置的法阵起了作用,减缓了她磕头的频率和幅度,才没让她当场殒命。
其他人见浪琴大白天凭空消失,都吓得魂飞魄散,四处搜寻起来。
占斌从山上冲下来后,直接朝着一棵大树撞去,也跟着消失在众人眼前。
难道撞这棵树就能找到浪琴?她的闺蜜们也学着占斌的样子去撞树,却没有一个成功——她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鬼魂,自然打不开通往鬼界的门。
看到额头血肉模糊的浪琴,占斌心急如焚,连忙施展鬼术,结合法阵的力量,暂时定住了浪琴。
“浪斐,你醒醒!你的宝贝儿子浪琴带他妈妈来看你了!”占斌尝试用鬼语和附在浪琴身上的厉鬼沟通——浪斐是浪琴父亲的名字。
起初,浪琴身上的鬼毫无反应。大多死人即便滞留人间,也成不了有意识的厉鬼,只能继承生前的执念,在人间机械地重复临死前的遗愿。
眼看法阵的力量快要被浪琴父亲的鬼魂挣脱,占斌只好从裤兜里掏出准备已久的符纸,对准浪琴贴了过去。
“岳父,对不住了!”为了吸引浪琴父亲的注意力,占斌刻意吼了一嗓子。
浪琴被这一吼惊得恢复了片刻清明,紧接着就看到一张朱砂符纸贴在了自己脑门上。
符纸贴上后,浪琴身上的鬼气果然收敛了些。
“你和我儿是什么关系?”一道黑影从浪琴体内飘了出来,开口问道。
“朋友。”占斌答。
“他现在过得怎么样?”黑影又问。
“还好。您一定也希望孩子能过得开心,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罢了,孩子长大了,该让她自己选择人生了。以后,就拜托你们多照看着她。”黑影感慨了一句,随后渐渐变淡,最终消失无踪。
黑影消失的瞬间,浪琴睁开了眼睛。她心里清楚,自己能和双亲“重逢”、解开多年的心结,多半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功劳。
“谢谢。”浪琴发自内心地说。
“不客气。既然鬼界的事解决了,我们去找你妈妈她们汇合吧。”占斌提议,心里也是百感交集——浪琴父亲的亡魂附着在她身上,其实只是想多护着儿子一些。
只是成了鬼之后,他丧失了大部分自主意识,只能机械地执行临死前的执念,一旦察觉到有人对儿子有“不良企图”,就想设法除掉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