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一声惊雷的震惊程度,至少林泳思的瞌睡虫全都跑了!
怎么回事?先来个科场舞弊出了人命,又来个冒名顶替以假乱真?
你说王爷怎么就这么想不开,非得要开科取仕呢?
林泳思沉默良久,才缓缓问道:“你可知,马斯贤是本次乡试的新晋举子,他的文章,本官也是亲自看过的,很有些大才,这样一个人,为何要冒名顶替你的功名呢?”
“到现在为止,你还没说清楚,你到底姓甚名谁,哪里人士。大梁律明文规定,诬告他人,可要反坐的!”
大梁律有载:伍人相告,且以辟罪,不审,以所辟罪罪之。即控告不实,以所告之罪反坐。
这个青年要告马斯贤冒名顶替、夺人功名,一旦查实,则要判对方死刑,同样的,如若查出来系诬告,那要被判死刑的,就是眼前的青年。
“大人认可马斯贤乡试所做的文章?觉得写得不错,觉得他有治世之才?”那青年脸色怪异,似是有些高兴,又有些狰狞。
“不错。”林泳思之所以记住了马斯贤这个名字,就是因看了他的文章,十分喜欢,真起了几分爱才之心。
“大人可知,那篇文章,其实乃是学生所作。临考试前,他拿来的试卷,为此,他父子俩软禁于我。”
wc!
林泳思差点就爆了粗口!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贾咏之死尚还未及查清,怎么这青年的意思,马斯贤也在科考开场之前,便拿到了考题,还找人捉刀代笔做了那篇自己觉得很不错的文章!
中山王出题的时候,不会是在大马路上被众人围观了吧?不然怎么绝密试题满天飞?
他没记错的话,马斯贤只是出身普通乡绅之家,有些钱财,却并无人在朝为官,与中山王府更应该是八竿子都打不到的关系才对!
“学生现在应该叫陈铁军,但学生在九年前,还是马斯贤!”
围观听审的老百姓已经不止一次发出惊呼了,这句话一出,绝对是惊呼声最大的。
“王全!”
“卑职在!”
“将马斯贤请到公堂上来。”林泳思扔了绿头签,王全很快带着人手去拿人。
他听懂了陈铁军的话。马斯贤是顶了陈铁军的身份,冒了他的名姓。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马斯贤并非孤家寡人,有父有母,祖上三代在试卷上都写得清清楚楚,来历并无可疑。
马家有一大家子人呢,而且马斯贤是前朝就出名的神童,并不像康裕似的,社会关系简单,周围人都几乎不怎么认识他。
想要李代桃僵,谈何容易。
王全对待这位新晋举人很客气,在道明来意后,马斯贤变了脸色,看向自己的父亲马联,父子俩强烈要求一同前往公堂对质,王全也并未阻拦,将两人都带了来。
马联与陈铁军显然是相识的,在公堂之上相见,瞬间便燃起了火药味。
“逆子,你还有脸上公堂来?”
“你们都有脸活着,我怎么没脸来了?今儿也让青天大老爷评评理,你们将我关在庄子的柴房里,不允许我随意走动,到底意欲何为?”
“小兔崽子,你怎么出来的?”
“那就不劳你费心了!”
“好歹我也养了你十多年,你当真一点旧情不念吗?快别闹了,让外人看了笑话,你跟大人说,咱们不告了,我带你回家,以后你也是我亲儿子,行了吧?”
不等陈铁军说话,马联连忙跪在堂上:“大人,误会,误会,都是误会。他是我的养子,觉得我偏心,气不过,这才闹上公堂了。草民这就把他带回去看管,绝不会再让他扰乱公堂的。”
“哦?你当我这淮安府大堂是什么地方?你家的澡堂子吗?想来便来,想走便走?想告就告,想撤回就撤回?”林泳思似笑非笑地望着马联。
“陈铁军,堂下之人,可是你要状告的马斯贤?”他转头问一旁沉默不语的青年。
“回大人的话,正是。”
“不是不是不是,大人,草民有内情,求大人开恩,容草民细细道来。”
“可与案情有关?”
“自然有关。”
陈铁军站着没动,他几乎已经能猜出来马联要说什么,无所谓,马联要说的话有一部分也是他必须要向大人交代清楚的。
毕竟,他与马斯贤如何被抱错,又是如何被换回来,再到现在,马联打起感情牌,前前后后,参与之人,没有一个无辜的。
他一个人身处地狱有什么意思,这一次,他要让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事情还得从二十二年前,他娘刚嫁给他爹时说起。
孙家是桃源的中产家庭,开着间不大不小的粮铺,吃穿不愁。家有两姐妹,是少见的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的一对璧人,取名玉玲与玉珑。
二十二年前,玉玲与玉珑及笄了,一个嫁给了同样做小生意的陈家独子陈奉生,一个嫁给了当地大族马家的族长之子马联。
本都是门当户对的婚姻,孙家厚厚地给了两个姑娘陪嫁,希望他们日后和和美美地过好自己的小日子,爱女之心拳拳。
两个姑娘自婚后,与各自的丈夫也都算得上琴瑟和鸣,夫妻恩爱,她们很快就有了身孕,所有人都期待着这两个新生命的到来。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陈奉生外出收债,归来路上遭遇了山匪,连命都丢了。孙玉玲怀着遗腹子欲哭无泪。
夫君没了,日子却还要继续,因失了唯一的儿子,公婆思念过度,第二年也跟着去了,只留下她一个人拉扯孩子,日子过得很艰难。
她虽出身商贾,却对经商之事一窍不通,无奈只得卖了铺子,用余钱买几十亩地租出去,靠租子过活。
在娘家也是金尊玉贵的小家碧玉,孙玉玲哪吃过这样的苦,整日郁郁寡欢,以泪洗面。
孙玉珑与她姊妹连心,心疼不已,便央求马联帮忙,时常将妹子与外甥接过来照料,家里的田地也帮着打理,保证没人敢欺负孤儿寡母。
这样贴心的妹妹天上地下打着灯笼都难找,孙玉玲本应对妹妹感恩戴德才对,可这个女人,在娘家被宠得太过,嫁人后眼看着妹妹越过越好,自己却跌入泥里。
孙玉珑对她越好,她心理越不平衡,最终做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举动,她趁人不备,换了两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