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逐渐回笼，楚毓岚觉得自己在这吵闹没有任何意义，他失落的和赵沅笙道了别，竟真的准备回寝舍收拾行李的样子。
赵沅笙急了，不知自己是否说错了，情急之下，在楚岚转身欲走时，忽的握住他的手腕。温热的掌心覆上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抱歉楚岚，我并非盼你走，你别误会。\"赵沅笙的声音低沉得近乎沙哑，\"我只是……。\"他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楚岚腕间的红绳，惊觉自己唐突了，猛的又松开了手，楚岚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他的哥儿身，还是不要戳破的好。
楚毓岚怔怔回头，撞进他眼底翻涌的情绪。他扯开一个笑，“赵兄不必介怀，我与阿爹说好了，一个月后就回去，这段时间，还要麻烦赵兄，课业上还请多多担待。”
赵沅笙重重的点头。
*
秋日的雨丝斜斜掠过书院飞檐，赵沅笙握着狼毫的手突然顿住，宣纸上墨迹晕开，洇成一片灰蓝的云。他垂眸看着趴在书桌上睡着的楚岚，无奈的扯起嘴角笑了笑。
索性不再管他，放下毛笔拿起一旁的书本继续温习，半个时辰后，睡饱的楚毓岚懵懵懂起身，揉了揉眼睛，还伸起了懒腰，“醒了？”清冽男声自身后传来，带着书卷特有的墨香。楚毓岚才想起来自己和赵沅笙在书房一起温习功课，顿时脸上绯红，“不好意思赵兄，我睡着了。”
赵沅笙轻笑一声，将重新蘸好墨的笔递来：“无碍，我们继续吧，这论语，楚兄昨日不是说已背得滚瓜烂熟？”
楚毓岚咬牙接过笔，狼毫在宣纸上沙沙游走。自己身为小哥儿，对课业一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之前撒谎说四书已经烂熟于心，却未成想这人在这堵自己呢，只能吃哑巴亏了。
“下月休沐，你应该还未回去，我们一起去城中游玩吗？我家酒楼上了新菜品，届时还可以在酒楼里听曲。”赵沅笙忽然开口，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砚台上的墨锭，“听闻新来的乐师擅弹《春江花月夜》，楚兄可要同去？”
赵沅笙心里亦是忐忑的，不知为何，得知他不久就要回府城，竟有些不舍，今日还无端端约人去听什么曲，怎么有点登徒子的样子？
楚毓岚心中微动，笔尖颤了一下，在纸上划出歪扭的墨痕。他抿起双唇，假意思考了下，才回道：“好啊，那就一同去吧。”这几日，他想了很多，既然要离开了，他准备同赵沅笙坦白，顺便告知他自己的心意。
虽然身为一个小哥儿，这样做有失身份，但是他不想留下遗憾，纵使会被轻视，他也无所畏惧。
*
休沐这日，赵沅笙早早便在书院门口等候，看到楚毓岚走来，眼前一亮。楚毓岚穿着一身淡蓝色长衫，头上束着简单的发带，愈发显得温润如玉。
两人上了门口等着的马车，马车是院长平时用的，楚毓岚和阿爹借了来。没有多久就到了城中，楚毓岚交代车夫申时左右来接，就跟着赵沅笙一齐往酒楼走去。
两人漫步在城中热闹的街道，街边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赵沅笙不时为楚毓岚介绍着各种新奇的玩意儿。
到了酒楼，他们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由于还不到午饭时间，两人就点了几样小食，不一会儿，乐师开始弹奏《春江花月夜》，悠扬的琵琶曲调在空气中流淌，赵沅笙听得如痴如醉。
楚毓岚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对赵沅笙说道：“赵兄，其实我有话想对你说。”
赵沅笙闻言停下夹菜的手，一错不错的盯着对面的人，“你说。”
楚毓岚无意识的绞着衣角，“其实，我，其实……”
“笙儿，你们来了。”
林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楚毓岚被打断了，泄了一口气。赵沅笙则无奈的抬头，“爹爹。”
“准备午时了，今天爹爹亲自下厨，给你们做几道拿手好菜。”
楚毓岚笑着应声：“哇，谢谢伯父，那我今天有口福了。”他早就从赵沅笙口中听说他爹爹厨艺了得。
林彦笑着摸摸楚毓岚的头，“不客气，你们先听曲儿，今天多待会。”
楚毓岚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等林彦走后，赵沅笙想继续刚才的话题：“楚兄，你刚才想说什么？”
楚毓岚摇摇头，“没什么，这桂花糕挺好吃的，你吃吃看。”被打断了，他已没有勇气再开口。
赵沅笙只能接过桂花糕品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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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赵沅笙拿着新写的一本字帖打算去寝舍找楚岚，楚岚的字还写的不够好，前几天曾说要一本赵沅笙自己写的字帖用作练习。到了寝舍，楚岚寝舍门口开着，打眼看去却没人，赵沅笙敲了敲门，无人应声，他探头往里看了看，没看到人，只能在门口等着。
等了半刻钟，楚岚才从走廊远处回来，他看到赵沅笙等在门口，一路小跑，“赵兄，你来多久了？抱歉，我阿爹找我，我没来得及关门就去了。”
“没多久，喏，这是你要的字帖。”
“站累了吧，进来坐会儿喝杯茶吧。”楚毓岚发出邀请。
赵沅笙犹豫了下，拱手道：“叨扰了。”
楚毓岚的寝舍和赵沅笙的相差无几，只床上被褥不同，应该是他另外购置的，赵沅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楚毓岚则把字帖拿去衣柜里的箱子放好。
赵沅笙瞥见楚岚床头有一个眼熟的物件，定睛一看，竟是自己小时候外祖母送的布老虎！赵沅笙心中震惊不已，起身走到床头拿起布老虎，细细端详。楚毓岚放好字帖转过身，看到这一幕，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这布老虎……你从哪得来的？”赵沅笙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楚毓岚深吸一口气，知道再也瞒不住了，“这是小时候你送给我的，那时贪玩乱跑迷了路，你送我回书院，临走前送我的，你还记得吗？”
赵沅笙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原来眼前人就是小时候那个迷路的小哥儿，他还记得自己回家以后，因为把布老虎送了人，被哥哥好一顿打，现在想起来还疼。
他沉默了许久，还是问出了口：“你是那个小哥儿？”
楚毓岚心知瞒不住了：“对，我就是那个小哥儿，两个月前，我从我阿爹口中听到你的名字，才央求他带我来书院，借着课业的名义，接近你，对不起。”
赵沅笙咽了下口水，“你为何，要接近我？”答案呼之欲出。
楚毓岚心里委屈极了，这人怎么这样，对一个小哥儿逼问至此，他不管不顾的喊道，“为何！你说为何？除了心悦你，我还能为何！”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的不让他掉下来，楚毓岚就这样瞪着赵沅笙，神情倔强。
赵沅笙被这直白的告白震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他没想到有人如此热烈地喜欢着自己。他望着楚岚倔强又委屈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
“楚岚……”他轻声唤道，慢慢朝楚岚走去，抬手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抱歉，是我的错，我太愚钝了。”
楚毓岚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他用手胡乱的擦去，抬起头，眼眶通红的逼问，“那你呢？你心悦我吗？”
赵沅笙不知如何回答，却不敢欺骗自己内心，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知道自己对楚岚起了别样的心思，可他只是个童生，连秀才都没考上。
“我……”
楚毓岚却眼疾手快的捂住他的嘴，“你不必说了，你听我说。”
“过两天我就要回府城了，我知道你明年会参加院试，届时我在府城等你，你答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