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被什么惊醒,睡眼惺忪地跑出来,一进门就看到满地的鲜血,看到倒在地上的人,看到那个壮汉正对着马玉娇狞笑。
那瞬间,他眼里的迷茫彻底消失了,只剩下通红的血丝,像头被激怒的野兽。
“坏蛋!放开我姐!”傻来福嘶吼着,像颗炮弹似的冲向张大彪,用他那身常年打猎练出的蛮力,狠狠撞在对方后腰上。
张大彪没防备这一下,被撞得踉跄着往前扑,差点摔倒。
他回头一看,见是个傻大个,顿时怒了:“哪来的蠢货,敢管老子的事?”
他扬拳就往傻来福脸上打。
可傻来福根本不怕疼,像条疯狗似的扑上去,抱住他的胳膊就咬,牙齿深深嵌进肉里,死死不肯松口。
张大彪的脑袋刚从地上抬起,额角的血混着尘土糊了半张脸,他晃了晃发懵的脑袋,看向马玉娇的眼神淬着毒:“小娘们敢暗算老子,今天非得把你拆了不可!”
傻来福从地上爬起来,见他要扑向马玉娇,嘶吼着再次冲上去。
他一身蛮力是常年跟着陈平安上山打猎练出来的,可打架全凭一股子狠劲,哪里懂什么章法?
张大彪侧身躲过冲撞,反手搂住他的腰,像铁箍似的勒得死死的。
“蠢货!”张大彪狞笑一声,腾出拳头狠狠砸在傻来福的肚子上。
来福疼得弓起身子,脸涨成猪肝色,还没缓过劲,又被一记膝盖狠狠顶在下巴上。
“咚”的一声闷响,他鼻血狂喷,直挺挺摔在地上,眼睛翻白,没了动静。
“来福!”马玉娇凄厉地哭喊,刚要扑过去,就被张大彪揪住头发掼在炕沿上。
他俯身逼近,腥臭味扑面而来:“现在没人护着你了,刚才不是挺横?再横一个试试!”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棉帘子被猛地掀开,陈平安带着一身风雪站在门口。
他刚从铁匠铺回来,手里还拎着铁器部件,目光扫过屋里的狼藉——马玉娇头发散乱,衣衫被扯得歪斜;春桃赤着身子蜷缩在墙角,浑身青紫;傻来福倒在血泊里;两个陌生的老夫妇躺在地上,一个昏迷,一个满身是血;而那个满脸是血的壮汉正按着马玉娇狞笑。
“平安!”马玉娇看到他,眼泪决堤,声音抖得不成调,“救我……”
陈平安周身的空气瞬间冻结,眼神冷得像腊月寒冰。
他缓缓放下铁器,指节捏得咔咔作响,一步步走向张大彪。
张大彪认出他,嗤笑一声:“正主来了?正好,连你媳妇一并收了,省得惦记别人婆娘!”
话音未落,陈平安已欺身到他面前,一拳砸在他小腹。
张大彪像被重锤击中,倒飞出去撞在墙上,土墙震落几片泥灰。
他捂着肚子刚要爬起,陈平安的脚已踩在他胸口,力道之大让他肋骨咯吱作响,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你敢打我?”张大彪又惊又怒,却见陈平安揪起他的头发,把他脑袋往墙上砰砰猛撞。
几下过后,他额头开花,鲜血糊住眼睛,意识开始模糊。
“平安,别出人命……”马玉娇拉住他的胳膊,声音带着急意。
她不是可怜张大彪,只是怕陈平安惹上人命官司,这乱世里,一条人命能拖垮整个家。
陈平安没停手,拽着张大彪拖到傻来福身边。
看来福昏迷不醒,他眼底戾气更盛,抬脚就往张大彪腿上踹。
“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张大彪的左腿以诡异角度扭曲——骨头断了。
“啊!我的腿!陈平安你找死!”张大彪疼得满地打滚,哪里还有半分嚣张?
陈平安蹲下身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拎起来,声音低沉如冰:“谁让你碰我姐的?谁让你伤我兄弟的?”
他手越收越紧,张大彪脸憋得发紫,舌头吐了出来,拼命蹬腿挣扎。
马玉娇又拽了拽他的胳膊:“平安,差不多了,让他滚。”
陈平安松开手,张大彪像死狗似的摔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咳嗽,眼里满是恐惧。
“滚。”陈平安吐出一个字,不带丝毫温度。
张大彪连滚带爬想往外挪,断腿一碰就疼得钻心,只能趴在地上哼哼。
眼看快到门口,他忽然停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陈平安你别狂!老子跟黑虎帮的人混!堂主是我拜把子兄弟!你废我一条腿,他日定让你血债血偿!黑虎帮不会放过你!”
陈平安闻言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黑虎帮?有点意思。”他走到张大彪面前,拍了拍他的脸,“回去告诉你那堂主,就说我陈平安在草庙村等着。让他尽管来,我倒要看看,是他黑虎帮的刀硬,还是我的拳头硬。”
张大彪愣住了,他没想到陈平安居然不怕黑虎帮。
那可是这一带最凶悍的帮派,官府都要让三分,这小子是疯了?
“怎么?不信?”陈平安踹了他一脚,“尽管去报信,最好让他多带点人。不来,以后就别在这一带混了。”
说完,他转身看向马玉娇:“姐,先把来福和这两位老人抬到炕上。”他指了指地上的老夫妇,这是他第一次见马玉娇的爹娘,语气里带着急意,“我去请郎中,晚了怕出事。”
马玉娇点头,急忙招呼刚缓过劲的春桃一起动手。
陈平安看了眼趴在地上的张大彪,眼神冰冷,转身大步流星往外走。
黑虎帮?正好。
他刚接了刑狱司的差事,正愁没由头立威,更缺进项。
这些帮派常年给官府上供,手里定然不少油水。
既然自己送上门,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张大彪看着陈平安的背影,心里又惊又疑,却不敢再放狠话,只能忍着剧痛往门外挪。
他不知道,自己这一报信,不是为自己报仇,而是给黑虎帮招来了灭顶之灾。
“爹。”
这时候马玉娇也终于回过神来,看到父亲还躺在地上受了伤就惊呼了一声,陈平安看到这一幕急忙开口劝说了一句。
“玉娇姐你别着急,我这就出去找郎中去找薛大夫过来!”
留下这句话之后,陈平安就急忙朝着外面走去。
陈平安踏着残雪往薛大夫家赶,夜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像小刀子割似的。
薛大夫住在村尾的破庙里,家徒四壁,据说前些天连药碾子都差点当了换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