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姜枝被手机铃声吵醒。来电显示\"华山医院周主任\"，她瞬间清醒。
\"姜小姐，有个突发情况。\"
周主任的声音带着歉意，\"张教授今早的航班取消了，可能要下午才能到。\"
姜枝松了口气：\"没关系，我妈妈情况很稳定。\"
\"还有个事...\"周主任犹豫了一下，\"宁夫人安排的营养师今早到了，说要见您。\"
姜枝握紧手机：\"我说过不需要特殊照顾。\"
\"这...\"周主任为难地说，\"她坚持要见您，说有关术后食谱的调整...\"
挂断电话，姜枝看了眼时间，才七点半，距离训练赛复盘还有一个半小时。
快速洗漱完毕，她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生怕吵醒隔壁的宁祉煜。
走廊上，她与晨跑回来的谢存撞个正着。
\"早。\"谢存点头，\"去医院？\"
姜枝惊讶于他的敏锐：\"嗯，很快回来。\"
\"我送你。\"
谢存擦了擦汗，\"顺路。\"
基地车库，谢存的黑色路虎安静地停着。姜枝系好安全带，忍不住问：\"你去哪顺路？\"
\"拳击馆。\"
谢存发动车子，\"在医院对面。\"
一路无言。
谢存不是多话的人，姜枝也乐得安静。
车窗外，雨后的上海清新如洗，朝阳给高楼镀上金边。
\"他的手没事了。\"
在等红灯时，谢存突然说。
姜枝一愣：\"什么？\"
\"宁祉煜。\"
谢存目视前方，\"昨晚你包扎后，他睡了这段时间第一个好觉。\"
姜枝耳根发热：\"你...怎么知道？\"
\"房间隔音不好。\"谢存面不改色，\"他平时翻来覆去到凌晨三点。\"
这信息量有点大。
姜枝不知该惊讶于谢存居然会关注队友的睡眠状况，还是该尴尬于自己的包扎行为被间接\"监控\"了。
\"你们的事，我不插手。\"谢存将车停在医院门口，\"但春季赛需要完整的SJ。\"
姜枝明白他的意思。
一支战队最怕内部不和，尤其是核心选手和领队之间的裂痕，很可能毁掉整个赛季的努力。
\"我知道。\"她轻声说，\"职业第一。\"
走进病房区，姜枝远远就看见一位穿白大褂的女性站在护士站前。
那不是医院的制服，剪裁过于精致，袖口还绣着宁氏医疗的logo。
\"姜小姐？\"女性转身，露出职业微笑，\"我是宁氏医疗的营养师陈雯。\"
姜枝握了握她伸来的手：\"您好，但我已经说过...\"
\"这是宁夫人亲自安排的术后食谱。\"
陈雯递来一个文件夹，语气不容拒绝，\"考虑到患者有糖尿病史，我们需要特别控制...\"
姜枝翻开文件，密密麻麻的专业术语和图表映入眼帘。
确实专业，确实周到，也确实...令人窒息。每一餐都精确到克，每一份食材都标注了供应商，全是宁氏集团旗下的高端品牌。
\"谢谢，但我们已经有了食谱。\"姜枝合上文件，\"普通医院提供的就很好。\"
陈雯笑容不变：\"宁夫人说，如果您拒绝专业帮助，那么肾源后续的免疫抑制剂供应可能需要...重新评估。\"
姜枝的手指瞬间收紧，文件夹边缘被捏出褶皱。原来如此。宁母的\"好意\"从来不是馈赠，而是精心设计的枷锁。
\"我妈妈知道这些吗？\"
她努力保持声音平稳。
\"暂时没有告知。\"陈雯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病房，\"宁夫人希望您能...妥善处理。\"
妥善处理。多么优雅的威胁。
姜枝深吸一口气：\"我需要时间考虑。\"
\"当然。\"
陈雯递上名片，\"24小时随时联系我。\"
走进病房，姜母正在吃早餐。普通白粥配小菜，看起来胃口不错。
\"枝枝，这么早？\"姜母惊讶地问。
姜枝强打精神：\"来看看您。张教授下午才到。\"
她帮母亲整理被角，目光扫过床头的药盒，那些昂贵的免疫抑制剂，每一粒都印着宁氏制药的标志。
没有这些药，移植的肾脏会在几周内被排斥。宁母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如此有恃无恐。
\"怎么了？\"姜母敏锐地察觉到女儿的情绪，\"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姜枝挤出一个微笑，\"战队的事，春季赛要调整战术。\"
她不能告诉母亲实情，至少现在不能。
手术才过去几天，母亲需要绝对平静的恢复环境。
手机震动，是战队群消息。
老吴教练@全体成员：
【9点复盘，别迟到】。
后面跟着商时序的调侃：
【某些人昨晚熬夜照顾伤员，可以申请晚到~】
姜枝耳根一热。这群人怎么什么都...
\"你去忙吧。\"姜母拍拍她的手，\"我挺好的，下午护工会陪我去做检查。\"
离开医院时，姜枝在电梯里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宁祉行，宁祉煜的哥哥，SJ的战队经理。
\"姜枝。\"宁祉行西装笔挺，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带着探究，\"来看阿姨？\"
姜枝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
宁祉行身上有某种让她不适的气质，太过精于算计，与宁祉煜的直率截然不同。
\"听说你拒绝了FNc的offer？\"宁祉行状似随意地问，\"为了...我弟弟？\"
电梯到达一楼，姜枝快步走出：\"为了我母亲。\"
\"是吗？\"宁祉行跟上她的脚步，\"我还以为你们...闹矛盾了？\"
姜枝停下脚步：\"宁经理想说什么？\"
\"只是关心。\"宁祉行微笑，\"毕竟SJ需要稳定的团队氛围，尤其是春季赛前夕...\"
\"职业是职业，私人是私人。\"
姜枝打断他，\"我不会让个人情绪影响工作。\"
宁祉行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希望如此。对了，母亲让我转告你，明晚的家宴希望你能出席。\"
\"家宴？\"
\"祉煜十九岁生日补办。\"
宁祉行推了推眼镜，\"毕竟那天的宴会...有些不愉快的小插曲。\"
姜枝瞬间明白了。
这不是邀请，是宣示主权。
宁母要当着全家的面明确告诉她，宁祉煜的世界，她终究只是个过客。
\"抱歉，我要陪母亲。\"
\"真遗憾。\"
宁祉行并不意外她的拒绝，\"母亲还特意邀请了张教授，想当面感谢他对你母亲的救治。\"
又是一记软刀子。
姜枝攥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
用主治医师做人质，宁母的手段比她想象的更狠辣。
\"我会考虑的。\"她最终说。
走出医院大门，阳光刺得她眼睛发疼。
谢存的车还停在原位，他靠在车门上等她，手里拿着两杯咖啡。
\"晚了。\"
他递过一杯，\"老吴会发飙。\"
姜枝感激地接过咖啡：\"谢谢等我。\"
回程路上，她盯着窗外飞逝的景色，思绪万千。宁家的网正从四面八方收拢，而她像只困兽，找不到出口。
\"麻烦来了？\"谢存突然问。
姜枝苦笑：\"很明显吗？\"
\"你现在的表情，\"谢存难得地多话，\"和我在特种部队被包围时一样。\"
这个比喻让姜枝忍不住轻笑：\"差不多吧。\"
车驶入陆家嘴，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耀眼的阳光。
姜枝眯起眼，突然想起宁祉煜右眼尾那颗泪痣，在阳光下会变成浅金色，像颗小星星。
基地电梯里，谢存突然说：\"有时候，最好的防御是进攻。\"
姜枝看向他，但男人已经恢复了沉默是金的状态，只留给她一个坚毅的侧脸。
训练室门口，复盘会已经开始。
透过玻璃墙，她看到宁祉煜坐在首位，右手腕上的新绷带白得刺眼。他正在讲解什么，眉头微蹙，神情专注而锐利。
那一刻，姜枝做了决定。
不管宁家布下多少陷阱，不管前方有多少阻碍，她都不会轻易认输。
为了母亲，为了职业，也为了...那个为她挡过风雨的少年。
推开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宁祉煜的讲解戛然而止，眼神复杂地看向她。
\"抱歉迟到了。\"姜枝走向空位，\"我带了tG最新的战术分析。\"
她经过宁祉煜身边时，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青苹果香。
那颗糖，他终究是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