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子盘腿坐在沙发上,手肘撑着膝盖,手托着腮帮子,说起洛保的事时,眼睛里满是对这位天才医生的啧啧称奇,又带着点对小兰的惋惜:“我跟你说啊小兰,洛保那家伙真的是个怪才。
他姐洛溪跟我吐槽过,那小子二十岁的年纪,活成了老干部的样子,天天把‘国家大于一切’‘女孩子要搞事业’挂在嘴边。上次我听洛溪说,洛保高中时撞见一个女生被渣男打,冲上去就把人揍了,结果那女生反手让他赔一千块,说他动手伤了人,把洛保寒心得哟,从那之后他就说再也不管闲事了,偏偏对你,他倒是上了心,要不是知道他是志保转世,我真猜不透这心思。”
她顿了顿,拿起桌上的果汁喝了一口,又继续道:“还有啊,那小子抠门得很,一心搞钱,赚的钱塞得严严实实,半分都不往外漏。但真要送出去的东西,哪怕是千金重礼,也绝不会再要回来,说什么‘送出去的是心意,往回要就没味儿了’。洛溪还说,洛保小时候看动漫,满脑子都是科学疑问,看到滑板点火就问‘擦出火花会不会刮伤人’,看到动漫里的麻醉针就琢磨‘打多了对身体有没有损伤’,那时候谁都觉得他较真,现在才知道,他是打骨子里认死理,容不得半点违背科学和常理的事。”
英理听完,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眸光沉了沉:“这么说来,洛保这孩子,倒是比工藤新一清醒得多。他懂规则,也懂边界,更懂什么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一点,是很多人一辈子都学不会的。”
平次站在一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想起自己以前跟着新一胡闹的那些事,脸上又添了几分愧色:“要是新一能有他一半的清醒,也不会做出那些越界的事。我现在才明白,我们以前总觉得新一的‘正义’是对的,其实不过是被他的主角光环蒙了眼,连基本的是非都分不清了。”
小兰捏着那根断裂的红绳,指腹划过粗糙的绳头,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她想起洛保每次看她时,眼神里的清冷和隐忍,想起他在她被工藤新一的光环裹挟时,默默递过来的一杯温水,想起他说“你该有自己的人生,不是谁的附属品”。
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此刻像潮水般涌来,让她鼻尖发酸。
园子说着,忽然想起洛溪吐槽的趣事,忍不住笑出声,拍着大腿对小兰说:“还有件特逗的事,洛溪跟我抱怨,她快被洛保那小子逼疯了!洛溪想减肥,让洛保监督她,结果这小子直接化身‘减肥监工’,管得那叫一个严。洛溪想吃点零食,他转头就把东西塞给表弟或者医院的工作人员,半点都不给留;家里阿姨做的饭稍微油腻点,他立马挽袖子自己下厨,还振振有词说‘吃这个会胖死你’。”
她喝了口果汁,笑得眉眼弯弯,继续道:“更绝的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别人吃香喝辣的,洛溪面前就只有清炒时蔬和杂粮饭,连带皮的肉都不让碰。洛保还天天盯着她,一周回家就拽着洛溪去称体重,要是没瘦反而涨了,他就慢悠悠来一句‘恭喜姐姐,增肥成功两斤,完美超出科学减肥范围’,把洛溪气的哟,直说宁愿不减了。”
“不过洛保也没真苛待她,”园子话锋一转,语气里带着点调侃,“没不让她吃肉,也会给她配调理的药,就是油炸的、高油高糖的一律禁绝。他家里面的佣人都有专门的食堂,吃得比洛溪还丰盛呢,洛溪说自己倒像是家里的‘特殊犯人’,被洛保管得死死的。”
小兰听着,嘴角也忍不住勾起笑意,心里那点因工藤新一而起的沉郁,被这鲜活的趣事冲淡了不少。她想象着洛保板着脸监督姐姐减肥的样子,那个清冷的男生仿佛多了几分烟火气,不再像从前那样遥不可及。
“他倒是比谁都较真,”小兰轻声说,眼里带着点笑意,“连减肥都要讲科学,跟他对待医学的态度一模一样。”
园子耸耸肩,伸手揽住小兰的肩膀:“可不是嘛!那小子就是个死心眼,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对自己人是真的上心。走啦走啦,到医院了,我倒要看看,这位‘减肥监工’医生,见到你会是什么反应。”
两人走到门诊室门口,洛保已经写完了病历,将笔放在桌上,抬眼看向她们,
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只是目光在小兰脸上停留的瞬间,似乎柔和了些许,开口时声音平静无波:“有事?”
你们挂号了吗?没挂号的话,这里是医院,这是公立医院!
小兰被洛保这番公事公办的话噎了一下,指尖下意识地攥了攥衣角,原本鼓起的勇气瞬间泄了大半,只能讷讷地点点头:“好,那我们就在外面等。”
园子也没料到洛保会这么不给情面,撇了撇嘴,拉着小兰转身走出门诊室,嘴里还小声嘀咕:“这小子,果然是块捂不热的石头!明明都看到我们了,还摆着这副冷冰冰的样子,真当自己是医院的铁牌牌了?”
小兰靠在走廊的座椅上,看着门诊室紧闭的门,心里却没有半分不满,反而觉得这才是洛保的样子——守着规则,也守着自己的边界,从不会因为私人关系就打破原则。她想起工藤新一总是借着“破案”的名义肆意闯入别人的生活,甚至无视规则动用麻醉针,和洛保的这份清醒比起来,更显得刺眼。
“其实他这样也挺好的,”小兰轻声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医院本就该有医院的规矩,他没因为我们认识就破例,才是对的。”
园子翻了个白眼,掏出手机刷着挂号进度:“也就你会替他说话!我看他就是故意的,想晾我们一会,摆摆他那医生的架子。你等着,等会叫到号,我非得怼他两句不可!”
正说着,走廊里的电子屏突然跳出了小兰的名字,紧接着护士站的广播也响了起来:“请毛利兰女士到普通内科门诊室就诊,请毛利兰女士到普通内科门诊室就诊。”
园子立刻站起身,推了推小兰的胳膊:“走了走了,轮到你了!看我等会怎么挤兑他。”
两人再次走进门诊室时,洛保正低头整理着病历本,听到脚步声,他抬眼看向小兰,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说说吧,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毛利先生的药吃完了,需要重新开方?”
洛保的指尖轻轻划过病历本上的字迹,目光落在小兰身上,语气依旧是公事公办的冷静,却又多了几分细致的追问:“下次开药的话,顺便把毛利先生带一起来,我有些话要问他。他现在是什么情况?好多了吗?要不要我调整一下药方?你先跟我说他目前的状态,我看之前的指标不算太好。”
小兰坐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绕着衣角,听到洛保问起毛利小五郎的脖子,眉头微微蹙起:“我也不太清楚他脖子具体怎么样,总觉得他像是对什么药物有反应,但相关报告还没出来,等报告出来我再跟你说。”
洛保点点头,提笔在处方单上快速书写着,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安静的诊室里格外清晰:“要是后续确诊了,我会开一些药膏,你拿回去给毛利先生敷在脖颈处,每日三次。另外还有些通血管、降压的药也一起开给你。”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小兰,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点刻意的避讳:“至于他脖子里的伤,你不用在这里跟我说,私下告诉我就好。毕竟我不太了解你们在日本的生活方式,那种药按理来说不该出现在寻常人手里。”
洛保的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在我这边,这种药哪怕掉了一颗,我都得把周边翻个遍,连垃圾桶都不会放过,要是私自外流第二次,恐怕都要面临牢狱之灾。我不清楚你们那边是不是人人都能随便弄到,这是你们的隐私,我也不多问。”
他将写好的处方单递给小兰,又补充了一句,语气里带着几分让人安心的笃定:“你放心,
我只负责看好病人,今天这些话,我绝不会对外透露半个字。
我们做医生的,守好病人的秘密,是最基本的准则。”
洛保将处方单推到小兰面前,指尖点了点单子上的注意事项栏,语气依旧是不容置喙的冷静:“可以了,基本的用药和护理都写清楚了。还有,让毛利小五郎别喝酒、别抽烟,他的指标本来就不好,抽烟喝酒会加速脑梗和血栓形成。你要是对他下不了狠心顺着他的意,这些药开了也等于白开。”
他说着,伸手按了桌角的叫号器,目光扫向门口,声音恢复了医院里标准的工作语调:“你去一楼交费拿药就可以了,下一个病人。”
话音刚落,诊室门口的电子叫号屏突然亮起,冰冷的机械女声在走廊里响起:“请李少军到血管2号诊室就诊,请李少军到血管2号诊室就诊。”
园子刚想开口吐槽洛保对毛利叔叔的“严格要求”,被这突然的叫号声打断,
只好悻悻地闭了嘴,拉着小兰的胳膊往门口走:“走了走了,
这小子比老教授还啰嗦,不过说的倒也在理,回头可得盯着毛利叔叔点。”
李少军扶着门框走进诊室,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对着洛保笑了笑:“洛医生,我倒是没什么大毛病,就是这几天总觉得有点头晕,时不时就发懵。”
洛保放下手中的笔,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落在李少军脸上,一边拿起桌上的视力卡递过去,一边快速追问:“怎么个晕法?是天旋地转的晕,还是只是发沉发懵?你先看看这张卡,能看清上面的字吗?另外,是站起来的时候晕,还是躺着的时候也晕?”
他顿了顿,又拿起问诊单准备记录,指尖敲了敲纸面继续问:
“最近吃了些什么东西?有没有在服用其他药物?你平时有没有低血糖的情况?”
李少军眯着眼看了看视力卡,摇了摇头:“字能看清,
就是晕的时候眼前会晃两下,站起来的时候尤其明显,躺着倒还好。
最近吃得都挺清淡的,也没乱吃别的药,低血糖倒是偶尔会有,蹲久了站起来就眼前发黑。”
洛保听完李少军的话,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他的眼睑,缓缓开口:“你这症状看着还是低血糖的典型表现,要么我现在让护士给你推一针葡萄糖,要么你下楼去便利店买颗糖先吃了?”
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多了几分客观的提醒:“要是吃了糖之后还头晕,那可能就得做进一步检查,后续要用到的药剂和检查项目,费用可就不低了。”
李少军刚想开口问要不要开点药,洛保却先摆了摆手,继续追问:暂时不需要开药
你这种体位性的头晕,大概率是动作太猛导致脑部供血不足,
你平时干的是什么工作?是不是经常突然起身或者做重体力活
身体没来得及缓过来?把你的手给我,我搭一下脉,
洛保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缴费单,快速填好后递给李少军,
语气依旧是干脆利落的:“你先去楼下输液室打一瓶葡萄糖,要是想额外买些维生素或者烟氨酸补充一下也可以,这些在药房就能买到。”
他指了指缴费单上的项目,又补充道:“我这里没必要给你开药,我看病的原则就是能不开药就不开,
能让你自己解决的就不花冤枉钱。你要么去交费打葡萄糖,要么也可以选择不打,去外面小卖铺买瓶葡萄糖饮料喝了也行,效果差不了多少。”
李少军接过缴费单,连忙点头道谢:“谢谢洛医生,我还是去打一针吧,
踏实点。”
洛保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便低头翻开新的病历本,抬手按了叫号器,显然已经准备好接待下一位病人了。
小兰和园子走出诊室,沿着医院的走廊往缴费处走,午后的阳光透过走廊的玻璃窗斜洒进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园子挽着小兰的胳膊,脚步放慢了些,侧头看向她,语气里带着点分析的意味:“想清楚了没?这洛医生就是个老干部的模样,不过你之前说的也对,这是医院,本来就不能搞特殊性,又不是私立医院,哪能由着性子来。”
她顿了顿,又想起洛保喊毛利小五郎全名的样子,忍不住点头:“你看他对谁都这样,工作时间里半点情面都不讲,就算认识,也不会随口喊人昵称,更不会像外面那样带个‘先生’的称呼,直接喊大名。我看了下,现在医院里的医生大多都是这么操作的,喊大名才是规矩。”
小兰捏着处方单,想起洛保刚才认真叮嘱的模样,轻轻笑了笑:
“是啊,他看着冷冰冰的,
但做事特别认真,对病人的事一点都不含糊,喊名字虽然显得生分,可也是医院该有的样子。”
小兰指尖捏着处方单的边角,指尖传来纸张微凉的触感,她抬眼看向走廊尽头的缴费处,排队的人不多,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地面的瓷砖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园子还在絮絮叨叨说着洛医生的“老干部作风”,小兰刚想接话,身后突然传来两道男声,一粗一细,带着明显的争执意味,让她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少卿。”李少军的声音带着几分刚从诊室出来的虚弱,他扶着走廊的扶手,侧头看向身侧的年轻男人,正是他的弟弟李少卿。李少卿刚从外面赶来,手里还拎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瓶矿泉水,见哥哥脸色发白,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哥,你没事吧?怎么好好的突然来医院了?”
“应该是低血糖犯了,医生让我去楼下输液室打一瓶葡萄糖就好。”李少军晃了晃手里的缴费单,纸张在他指间轻轻颤动,他说着,脚步往缴费处的方向挪了挪,却被李少卿一把拉住了胳膊。
“为什么要打?”李少卿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引得走廊里几个路过的病人侧目,他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不赞同,“楼下不是有店铺吗?医院隔壁就有小卖部,买一瓶葡萄糖饮料,再买块糖吃了不就好了?干嘛要浪费这笔钱?这医院也太会赚钱了吧~你还说那医生好,我看也好不到哪去,这点小问题还让你花钱跑一趟输液室,不就是想赚业绩?”
李少军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挣开弟弟的手,指了指缴费单上的金额给她看:“你这可就冤枉人家医生了。人家洛医生一开始就跟我说,不用花那么多钱,直接去小卖部买葡萄糖饮料就行,药也没给我开,是我自己想打一针踏实点。”
他把缴费单递到李少卿眼前,指尖点着上面的数字,声音也提高了些许:“人家半点额外的钱都没让我花,是我自己觉得打针比喝饮料效果快,而且洛医生也明确说了,要是不想打针,下楼买瓶饮料也能缓解,是我自己选的打针。你以为每个医生都像你想的那样,就想着赚病人的钱?别冤枉人家好不好?”
“业绩?”李少卿嗤笑一声,伸手扒拉了一下缴费单,却没看清上面的字,依旧嘴硬道,“医院里的医生哪个不冲业绩?开的药越多、做的检查越多,他们拿的提成就越多,这还用说?”
“你看清楚一点行不行?”李少军有些哭笑不得,把缴费单凑到弟弟眼前,指着上面的金额念道,“你看,这里写着葡萄糖注射液的费用是5块钱,我是职工医保,还能报销,实际花不了几个钱。而且洛医生还跟我说,要是想补维生素或者烟氨酸,要么自己去药店买,要么在医院开,医院开能走报销,药店是定价,我这才选了在医院开,这怎么就成了医生赚业绩了?”
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严肃:“而且你刚刚说话也太不尊重人了,这里是医院,医生都是按规矩来的,不能凭自己的臆想就乱下判断。”
李少卿愣了愣,低头看向缴费单,那小小的数字“5”刺得他眼睛有些发涩,他挠了挠头,语气软了下来,却还是不服气地嘟囔:“可我听说这医院里有好几个姓洛的医生,你怎么知道这个洛医生不是故意的?万一他就是借着姓洛的名头,糊弄你这种不懂的病人呢?”
“这里是有两个洛医生,但我找的是洛保。”李少军收起缴费单,语气里带着几分对洛保的认可,“他看着才二十多岁,你觉得二十岁的人能干什么?可人家洛保不一样,我打听了,他不仅在这个内科诊室坐诊,还会去中医馆那边坐诊,我有时候来医院拿药,还在骨科、急诊科看到过他帮忙,说明人家是多科领域都懂的专业人士。”
他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往前走了两步,声音里满是感慨:“人家是年轻,不是老教授,但实力就摆在那里。这是正规三甲医院,医生都是凭本事吃饭的,哪有那么多冲业绩的说法?是你想太多了。”
李少卿看着哥哥笃定的样子,又看了看缴费单上那微不足道的金额,终于不再反驳,只是撇了撇嘴:“行吧行吧,算我错怪他了。那你去打针,我在输液室门口等你。”李少军点了点头,兄弟俩的声音渐渐远去,朝着缴费处的方向走去。
小兰站在不远处,将这番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转头看向园子,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你看,洛医生其实真的很为病人着想,不像我们一开始想的那样冷冰冰的。”园子挑了挑眉,伸手挽住小兰的胳膊,往医院大门的方向走:“行吧行吧,算我看走眼了。不过这医生确实有意思,二十多岁就能在多科室坐诊,有点东西。”
两人说着,走出了医院的门诊大楼,午后的阳光比在走廊里更盛,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园子的车停在医院门口的停车场,她拉着小兰穿过人行道,指尖按了按车钥匙,解锁的“嘀”声在喧闹的街道上响起。
“坐副驾还是后座?”园子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回头问小兰,小兰摇了摇头,拉开副驾的车门坐了进去,顺手系上了安全带:“副驾吧,正好跟你聊聊刚才的事。”
园子笑了笑,钻进驾驶座,发动了汽车,发动机发出轻微的轰鸣声,她打了把方向盘,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汇入街道上的车流。
车窗半降着,外面的喧嚣顺着缝隙钻进来,有路边小贩的叫卖声,有车辆驶过的鸣笛声,还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园子一手搭在方向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