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月娥攥着布袋子的手紧了紧,深吸一口气,才鼓起勇气打开袋子, 里面是两个用火纸仔细包裹的纸包,棱角分明,显然是反复整理过的,透着一股细致劲儿。
“这是我这段时间在山上捡的板栗,挑的都是颗粒饱满的,还有之前晒干的香菇,都是自己晒的,干净得很。” 她说话时,眼神有些闪躲,带着几分不好意思,“想着你要去省城,能不能帮忙带给胡静?以前她最喜欢上山找板栗。”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邮寄费太贵了,一封平信都要八分,这些东西要是寄过去,邮费比东西本身还贵,能省一点是一点,麻烦你了。” 说完,她微微低下头,像是怕沈月拒绝。
看着那两个沉甸甸的纸包,心里一暖 ,香菇和板栗在山里虽常见,却是难得的稀罕物,尤其是晒干的香菇,能保存很久,想来张月娥是趁着农闲,天天上山去捡,攒了快一个月才凑够这些。
沈月听到她要带东西去林城,就知道肯定是带给胡静的,但是她内心纯朴,并没有多想,笑着摆了摆手:“这有什么麻烦的,小事一桩。你知道胡静在省城的地址吗?我到时候直接给她送过去。”
“咳 ——” 一旁的唐哲突然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他看着张月娥,说道:“张知青,邮寄费也花不了多少钱,你把地址给我,明天我们回县城的时候,顺路去邮局帮你寄,小月去省城的时候,衣服被子,大包小包的好几个包呢,不一定带得下。”
其实,胡静在省城的地址唐哲早就记在心里 ,但他不想让沈月帮忙带东西,倒不是怕麻烦,而是担心沈月吃醋。
他太了解女孩子的心思了,胡静之前给他来了好几封信,他一直没有回过,就是怕沈月想得太多。
女人吃起醋来,连呼吸都是错。
沈月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笑着说:“哲哥,反正我们也要去省城,带着东西又不麻烦,何必花那个冤枉钱呢?再说了,我也好久没见过胡知青了,之前在大队里,她还经常给我讲呢,正好借这个机会去看看她,还怪想她的。”
唐哲看着沈月坦荡的眼神,知道她是真的不在意,心里松了口气,却又有些无奈 。
沈月就是这样,总是这么体贴,从不无理取闹。他只好小声说道:“行吧,这可是你自己找的事情,到时候不怪我。”
沈月假装没听见他的小声嘀咕,转头继续和张月娥说话。
几人又聊起了大队里的事,话题很快转到了知青回城上。
张月娥叹了口气,说道:“现在大队里三个知青,都在忙着申请回城。严天明本来是最有希望的,他家里在地区里有关系,都快批下来了,结果因为苏朝青的事情,严天明是队长,没管好队员,公社给了他一个警告处分,回城的事就暂时搁置了,真是可惜。”
杨胜学也皱着眉补充道:“我和月娥的申请递了好几回,一点消息都没有,就像石沉大海一样。我们家里条件普通,没关系没人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城。”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里满是无奈 ,作为知青,他们在农村插队多年,早就盼着能回到城里,回到父母身边。
易芳和他们不太熟悉,听着这些关于知青回城的话题,也插不上话,加上连续几天奔波,实在太累了,坐在那里直打瞌睡,头一点一点的。
张月娥看在眼里,笑着站起来,说道:“小月,那托你带东西的事就麻烦你了,一定要帮我送到。对了,我还有一封信,也麻烦你一起带给胡静吧,都是些家常话。”
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封叠得整整齐齐的信,递给沈月。沈月连忙接过,小心翼翼地收进衣服里层,说道:“放心吧,张知青,我到了省城就去找胡静,一定把东西和信都交到她手上。”
张月娥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笑容,对着沈月夸赞道:“真好,没想到八家堰这山窝窝里也能飞出金凤凰,你考上了林城大学,以后就是吃公家饭、端铁饭碗的人了,真让人羡慕。”
沈月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泛红,连忙低下头,小声说道:“都是运气好,没什么好羡慕的。”
张月娥又干笑了几声,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再见。”
“再见!路上小心点!” 沈月说道。
陈秋芸送到大门口,笑着说:“两位知青有空常来家里坐,别客气!”
送走张月娥和杨胜学,陈秋芸便忙着去给沈月和易芳收拾房间 。
申二狗家离唐家有些远,加上天色太晚,懒得回去,便和唐哲挤在一间房,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还是陈秋芸做好了早饭,才叫唐婉来把他们一个个叫起床的,睡了一觉,感觉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不少,除了易芳还觉得累外,其他三个人早已经恢复了精神。
简单吃了点早饭,便马不停蹄地往县城赶 。
他们原本计划去山里打两天猎就回来,没想到遇到了山狗群,误打误撞又走到了灯花教的地下宫殿,加上帮铁士祥打野猪,一去一来耽搁了四五天,县城酒楼还有不少事等着处理。
此时正是饭点,酒楼里人声鼎沸,门口停了好几辆自行车,不少单位的领导和职工都来这里吃饭,生意格外火爆。
刚走到门口,简科军就迎了上来,对申二狗打趣道:“二狗,你小子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被山狗拖跑了呢,一去就是这么些天。”
申二狗笑着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说道:“你才被山狗拖跑呢!老子去山里打了大野猪!”
唐哲走上前,问道:“科军,这几天酒楼生意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
简科军连忙收起玩笑,认真地说道:“老板,生意好得很!你走这几天,天天都坐满了人,尤其是晚饭点,好多人都得排队等位子。记账的事一直是申大凤管着,我去把她叫出来,让她给你说说具体收入。” 自从被唐哲聘为酒楼管事,简科军就改口称他为 “老板”,既显得尊重,也符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