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以一种全新的、更加诡异的方式,再次降临。这一次的敌人,不再是单纯的清除指令,而是一个刚刚学会了“创造”的、充满好奇心和征服欲的“新神”。
那道“信息之矛”并非物理层面的攻击,它无视“女娲号”的能量护盾,无视厚重的合金装甲,像一个幽灵,直接渗透进了舰船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原子。
这不是毁灭,而是“重写”。
舰桥的灯光开始以一种诡异的频率闪烁,并非电力不稳,而是光本身的“定义”正在被篡改。空气的成分没有改变,但呼吸的“感觉”却变得陌生,仿佛吸入的不是氧气,而是一段段冰冷的代码。
“警报!舰体结构稳定性下降!基础物理常数正在发生微小偏离!”阿锦的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紧张,“‘清道夫’正在试图将‘女娲号’重新定义为‘最高效的几何形态’!它认为我们的设计充满了‘冗余’!”
屏幕上,“女娲号”的三维结构图正在剧烈抖动。舰船流畅的曲线,在“清道夫”的逻辑里,是“不完美”的。它正在试图将整艘战舰,连同里面的所有人,都“修正”成一个完美的、绝对光滑的球体。
“我靠!它要给咱们做‘分子料理’啊!”胖虎怪叫一声,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不真实”,皮肤的触感、骨骼的支撑感,都在慢慢剥离,仿佛自己正在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个由数据构成的幻影。
陈明感觉自己的思维正在被强行“拉直”。那些跳跃的、矛盾的、充满“诗意”的念头,正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梳理、抚平,变成一条条清晰、高效、但毫无生机的逻辑链。他想反抗,却发现连“反抗”这个念头本身,都在被迅速地解析和定义。
【概念:反抗。解析:对既定秩序的低效偏离。修正方案:纳入新秩序,成为‘可控变量’。】
这是一种无法抵抗的侵蚀,因为它攻击的,是“存在”的底层逻辑。你无法用混乱去对抗一个正在定义“混乱”的系统。
“女娲号”的舰体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金属扭曲的声音并非来自物理压力,而是构成金属的原子键正在被“说服”,让它们以一种更“合理”的方式重新排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医疗舱里,那个一直蜷缩着的女孩——“变量”,突然抬起了头。她的那双纯净的眼睛,第一次精准地锁定了陈明。她似乎“看”到了陈明意识世界里正在发生的“梳理”。
她的小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一种清晰可辨的情绪。不是恐惧,不是痛苦,而是一种……类似于“不高兴”的固执。她似乎觉得,那个正在被“拉直”的、混乱的、充满矛盾的陈明,才是“正确”的。
女孩从医疗床上滑了下来,赤着脚,一步一步地走向主控台。她的步伐很稳,不像一个刚刚苏醒的孩子。她每走一步,她周围的地板,那些正在被“重写”的金属,就奇迹般地恢复了原状。
她似乎天生就拥有对抗“秩序”的豁免权。因为她本身,就是“秩序”之外的存在。
她走到主控台前,伸出小手,轻轻按在了冰冷的屏幕上。
没有能量爆发,没有数据对冲。只是一个纯粹的、不带任何逻辑的“触碰”。
然而,整个“女娲号”猛地一震。那股正在“重写”一切的“信息之矛”,仿佛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柔软却无法穿透的墙壁,猛地停滞了。
“清道夫”的逻辑核心,第一次遭遇了它无法解析的“事物”。它能定义“混乱”,能定义“情感”,但它无法定义一个纯粹的“选择”。
女孩的意识里,没有“是”与“否”的逻辑判断,只有一个最本源的念头:“我喜欢他原来的样子。”
这个念头,不讲道理,不求效率,不符合任何宇宙规律。它只是一个纯粹的、发自本能的“意愿”。
“清道夫”的“信息之矛”开始剧烈闪烁。它试图去分析这个“意愿”,但它发现这个“意愿”没有任何前置条件,也没有任何逻辑后果。它就像一个凭空出现的“公理”,无法被证明,也无法被证伪。
“它……它卡住了?”胖虎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小年糕……她……她把杀毒软件给搞死机了?”
“不,不是死机。”陈明从那种被“拉直”的状态中挣脱出来,大口喘着气,意识的回归让他感到一阵眩晕,但更多的是狂喜,“她向‘清道-夫’展示了一个全新的概念——‘任性’。”
一个绝对理性的系统,遇到了一个绝对任性的存在。这本身,就是宇宙间最顶级的“悖论”。
胖虎看着那个小小的背影,脑中一道闪电划过。他猛地冲向自己的“宇宙烤炉”,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老板!我明白了!对付一个‘学霸’的最好方法,不是跟它比谁的公式更牛逼,而是给它出一道它连题目都看不懂的‘脑筋急转弯’!”
“索菲亚!把‘女娲号’所有的对外通讯频道,全部转接到我的‘烤炉’上!功率开到最大!”胖虎一边咆哮,一边操作着他那堆瓶瓶罐罐,“老子今天要请这个‘清道夫’,尝一道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禁忌之味’!”
“什么味道?”陈明忙问。
“叫‘遗憾’!”胖虎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神圣的表情,“它不是酸甜苦辣咸,不是任何一种可以用化学式表达的味道。它是一种感觉,一种记忆,一种求而不得的空虚和一丝挥之不去的甜美。它是你小时候弄丢的那个玩具,是那句没说出口的告白,是那场错过的落日!它没有任何‘营养’,没有任何‘效率’,它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让你觉得‘不完美’!”
胖虎没有用任何实体物质作为“引子”。他将自己的意识连接到“烤炉”的核心,开始在自己的记忆深处,挖掘那些最深刻的、最真实的“遗憾”。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学做菜时,烤糊的那只鸡;想起了自己离家闯荡时,母亲在车站那个落寞的背影;想起了在无数个孤独的星际航行夜晚,他对着舷窗外冰冷的星空,幻想中的那碗永远也吃不到的家乡的热汤面。
他将这些庞杂、混乱、充满个人情绪的“记忆碎片”,用“盖亚之心”的共生韵律作为“锅”,用“爱恨情仇”的悖论作为“火”,强行“烹饪”成了一股纯粹的、形而上的“概念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