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书院
沐熤承从相府返回书院，他打算亲自问一问钱毅。
他收拾着书桌上这两天问话的一些口供，裴尚带着钱毅进门。
钱毅跪地拱手：“学生钱毅，拜见沐大人。”
“起来坐，裴尚，倒茶”沐熤承揉了揉眉心，眼见的疲倦。
“谢沐大人”钱毅跪坐到沐熤承对面的软蒲上。
“钱公子，喝口热茶，暖暖身子”裴尚说道。
“多谢将军”钱毅笑着道谢。
沐熤承开始问话：“钱毅，你前天应该听到了张太医的话，那你对这次投毒的事，有什么看法？”
“这…学生不敢妄议。”
“没事，今日我们的谈话，不记档，就当一次普通的对话，裴尚，晚饭我没怎么吃饱，让人端几个菜，再把酒温上”沐熤承说道。
“是”裴尚应声，先温上酒，而后出门去端菜。
钱毅开始说他的想法：“大人，学生觉得…会不会是有人想要高中，所以才毒一些平日里学的比较好的学子，死了的那几个，成绩都不错。”
“第一个死的是谁？你有印象吗？”
“宇轩，也是位寒门学子，家里尚有高堂，有妻无子，之前一起讨论过很多次学文。不过…学生有点想不明白，要说才学，宇轩其实并不出众，换句话来说，他死不死无所谓，甚至进不了三甲，毒杀他…想不通。”
“那他的性格如何？或者在他病倒前，可有跟什么人结怨？”
“他的性格是那种很容易得罪人的，他喜欢把自己心里的不痛快都说出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样就会在无形中得罪不少人，这里的学子，多少对他都不是很满意，也没人跟他合得来，最多就是我和周旋、李翔辉跟他坐一坐，他有时候说话真的很难听。”
“那他最后一次得罪的是谁？你有印象吗？”
钱毅略微迟疑：“大人，其实我这两天也仔细想了想，他嘴碎，说话呛人，但最大的一件事莫过于沈尚书家千金的事，就是您的表妹。”
“你是说表妹和那个书生的事？”
钱毅点点头：“对，这件事最初是刘姑娘给我和周旋说的，事后我还叮嘱周旋，别让他说出去，可他性格大大咧咧，没当一回事，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李翔辉和宇轩，李翔辉倒是没什么，他性格闷闷的，不爱说人闲话。
但宇轩就不同了，他到处嚷嚷，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说白涛攀龙附凤，攀上了您舅舅沈尚书这棵大树，根本不用考什么春闱，还说白涛有辱文人休养，靠女人上位，后来越说越难听，说跟…跟卖身没什么区别，总之骂的很难听，弄学子们都知道了，后来一传十十传百，京城好多人也都知道了，这才…让沈尚书不得不另选女婿。”
沐熤承叹了口气：“他确实嘴毒了些，那白涛什么反应？”
“白涛的性子，根本不理会，他们两人虽说因为这件事有矛盾，但从未见过面，谣言四起，白涛一介书生，也没办法控制，那日最后一次去一品墨客，也是周旋硬把他拖去的，白涛是不愿意的”钱毅解释。
此刻裴尚端来几个菜：“钱公子，吃点吧！”
“谢谢”钱毅看着肉菜都快流口水了，他们这些人虽然有书院管饭，但都是粗食，一个月也吃不了两顿肉。
“吃吧！边吃边聊，裴尚，倒酒”沐熤承说道。
裴尚开始倒酒，沐熤承便继续问道：“你和周旋、白涛、李翔辉怎么认识的？”
“学生和周旋是来京城的路上遇到的，白涛是来到京城，先认识了祝融，通过祝融认识白涛，李翔辉是进入书院认识的。”
沐熤承点了点头，又问：“那宇轩和周旋出事前，可有什么相同的异常？比如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人或事，又或者吃了什么相同的食物？”
钱毅夹了一筷子肉放入口中，边嚼边思索：“宇轩我真的不知道，跟他不熟，至于周旋，他跟我同吃同住，你说我怎么就没事呢？偏偏他中毒了？这毒怎么下？我俩为了节省钱，书院提供一日三餐，但午餐和晚餐每天有两个免费菜，其余都是要钱的，我和钱毅每人点一个不同的免费菜然后放在一起，就是两个菜了，包子馒头都是去灶房随机发的，我就想不明白，他怎么被下毒的？”
“他病发前没出去单独吃过饭吗？”
“出去是不可能的，他没钱，年前把钱基本全部寄回家去了，不过他单独去灶房吃过，腊月二十五我去了一品墨客，温掌柜让我写了两个店的春联，就那天我没和他一起吃饭，我记得宇轩被抬走的那天早上他就没送，说是不舒服，具体什么时候中毒的，从什么时候不舒服就真的想不起来了。”
沐熤承点点头，也没再问什么。
等钱毅离开后，沐熤承来到了周旋所住的房间。
周旋已经能够开口说话了，他看到沐熤承眼中都是感激，虚弱道: “沐大人，谢谢您的救命之恩。”
“你不用谢我，救你们是陛下的旨意，张太医他们日夜不敢歇息才研制出解药，周旋，本官问你，你是从什么时候觉得不舒服的？可还记得？”沐熤承问道。
周旋努力回想: “学生只记得是快过年的那几天，就隐隐约约觉得不舒服了。”
“腊月二十五那一日你和谁在一起？认真想一想？”
“不用想，那日学生记得，是和李翔辉一起吃饭的，平日里都是钱毅，因为省钱，那日他去了一品墨客写对联，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李翔辉？你们很熟吗？”
“也不熟，就是来到书院认识的。”
“那第一个死的宇轩，你熟悉吗？他为人怎么样？”
“不熟，但认识”周旋大概讲述了一下宇轩的为人，几乎跟钱毅和所有人的口供一致。
沐熤承继续问道: “你最近得罪过什么人？或者以前的罪过，又或者你的家人有仇人？”
“大人，学生家就是普通百姓，没有仇人，学生来到京城唯一起过争执的恶霸也下狱了，没仇家。”
“本官舅舅欲在一甲中为女儿选婿的事是你告诉其他人的？”
一听这话，周旋明显尴尬了: “是我，我当时喝了点酒，现场只有李翔辉和宇轩，李翔辉没当一回事，可那个宇轩到处嚷嚷，这件事确实是学生做的不对。”
“因为此事白涛有没有找过你？”
“没有，白涛至始至终都不曾开过口，他的父母找来了，他就搬出去住了，开了个面馆，他家以前是开面馆的，来京城经营老本行，挣得不多，勉强糊口，这次我中赌，钱毅向他借了钱，人家二话噢说就给了，我……真的愧对他”周旋说道。
沐熤承点点头: “周旋，本官还是不明白，沈尚书只是说会在一甲中选女婿，你们为何认定就是白涛呢？”
“不是我们认定的，是沈小姐找了几次白涛，被人看到了，然后刘姑娘也说沈小姐心悦白涛的。”
“那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自己吃了什么？或者遇到过什么可疑的人？你好好回忆一下，腊月二十五那天你吃过的东西，你是跟李翔辉一起吃，他怎么没事？”
“我们是各吃各的，因为不熟，也不好意思互相夹着吃。”
“行吧，那你好好休息，想起什么第一时间叫人通知本官。”
“是。”
沐熤承出了房门已经子时。
裴尚开口: “大少爷，您必须休息了。”
“回府”沐熤承只说了两个字。
两刻钟后，刘萌萌的房门被敲响了: “萌萌？萌萌？”
“谁呀？”刘萌萌迷迷糊糊吓了一跳。
“是我，开门，哥哥有事问你”沐熤承说道。
刘萌萌起床先点了几根蜡烛，而后披上披风才开门: “哥，大半夜，是不是萱萱出事了？”
“不是”沐熤承不打算进屋，毕竟只是义妹，大半夜的她进入闺房不好，所以直接问道: “萌萌，你是如何知道怡楠心悦白涛的？她们是怎么认识的？你可知道？”
“知道啊！就是有一次怡楠马车惊了，差点出了人命，是白涛救了她。”
“对对对，我想起来，确有此事，然后呢？”
“然后过了几天，怡楠就来找我陪她去答谢白涛，后面怡楠还托我打听白涛的才学，看看他能否进一甲。”
“那过年时，店里的对联谁写的？什么时候写的？”
“钱毅啊！除了他还能有谁，在……”刘萌萌略微思索片刻: “我记起来了，是腊月二十五，因为过年我要放假，所以提前让他来写的。”
“是你临时叫他过去的，还是提前说好的？”
“这是临时，我让人当天早上去叫的他。”
“我知道了，你继续睡吧！”沐熤承转身离开。
刘萌萌嘟囔着: “大半夜的查案不睡觉啊！差点吓死个人。”
裴尚边走边问: “大少爷，您为何对这件事刨根问底？”
“不知道，总觉得有什么关联，最近发生的所有事一定有一条暗线把他们串联起来的，因为要杀萌萌的和处理考生尸体的人为同一人，这就是共同点。”
“您又问了写对联的事，是不信钱毅吗？”
“案子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谁都不可信”沐熤承再次离开了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