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川,发源于清原县以北,清源县也因此得名。
从丰陵县入青川,向西南而行,以陈怀安快船日行千里的速度,六七日便到。
离开丰陵县河段后,水道豁然开朗,驶入平阔的运河主脉。
两岸是无垠的水稻田,冬收后的田野空旷而宁静,铺着一层浅浅的枯草黄毯。
偶有成片枯黄的芦苇丛随风摇曳,芦花如雪般飞絮,
水面变得清洌许多,倒映着灰蓝色的天空。
白鹿安静地立在船头,偶尔好奇地望向掠过的水鸟。
两三日后,到了青川的中段,两岸尚可见白墙黑瓦的民居错落,水边浣衣女子的捣衣声此起彼伏,挑担的农人走在狭窄的田埂上。
乌篷小船往来穿梭,满载时吃水颇深,显出些市井烟火气。
若在此处下船,向北走三四百里,便是昌陵县。
“老爷,路程过半,再有两三日,就能到清源县了!”
老船夫对陈怀安恭敬地说道,他本就是清源县人,两县重新通商后,老船夫便带着儿子往来丰陵县,送些客人,挣些辛苦钱。
许多丰陵商会的人,都是坐着这父子俩的快船,往来青源和丰陵,算是旧主顾,而且丰陵商会出手大方,老船夫也是个善谈的人,不少关于青源县的事情,也是从这老船夫口中得知的。
“老人家,辛苦了!”
“不辛苦,都干一辈子了!”老船夫笑着摇头。
“方才听您所讲,这青源县的县尊姓海,可与那江海阁有所关系?”陈怀安随口问了一句。
青源县位于江灵郡郡城东北方百余里,是七县之中,距离郡城最近的,到了清源县,就相当于到了郡城。
“据说,我们县尊是海家的旁支!”
“那你可听闻宋明?”陈怀安继续问道。
“宋明?在青源很有名望,整个宋家也是青源一等一的大家族,他还有个妹妹,长得倾国倾城,后来嫁给了县尊大人,不过,八九年前,宋家突然衰落,县尊大人也没有理会,那宋老爷,也下落不明了!”
这些消息,林婉玉也打听到了,但消息来源仅是这老船夫,在青源县内却无人提及,至今也没能核实,尤其是宋家,仿佛一夜之间,直接蒸发,连点痕迹都没留下多少,像是根本没有存在过。
而虎头山的宋明,只查到他曾经进入过江海阁,再调查更详细的信息,则是空白一片。
由于缺少佐证,信息不全,林婉玉就没有转告陈怀安,但特意安排老船夫送陈怀安,这路上陈怀安也能够得知这些。
这江海阁、青源县县守,以及那宋明,虽说关系简单明了,可其中必定有着许多难以理清的纠葛。
陈怀安的目的很简单,将被劫走的灵草拿回来,救出李惟义、李明萱等人。
转眼过了两日的时间,临近傍晚。
岸势渐低,显露出远山的淡青色轮廓如巨兽伏卧。
水道在低丘间蜿蜒,岸边成排的柳树枝条已落尽绿叶,只剩下褐色的长条垂向水面,在清洌的水中映出疏落枯瘦的倒影。
空气中漂浮的水腥味淡了,多了一分清洌的草木和水汽交融的味道。
前方,河面被一座长着茂密竹林的矮丘环抱,那便是通往青源县的水口。
“老人家,在这里停下吧!”
小船缓缓停靠在岸,陈怀安跃身下船,侯三郎牵着白鹿紧随其后。
陈怀安取出了五两银子,抛给了老船夫:“老人家,你在此等我五日的时间!”
“谢老爷恩赏,莫说五日,十日二十日也等得起!”老船夫接住银两,连忙躬着身说道。
“石猴子,你也在此处等着!”
“是!六爷!”侯三郎也恭声应答。
陈怀安翻身上鹿,那白鹿的速度极快,在没使出全力的情况下,仅用半刻钟的时间,从青川河岸,到了虎头山下。
“能看懂地图吗?”
“呦呦……”白鹿看向陈怀安,眼中满是鄙夷,似乎对陈怀安的问题,感到十分不屑。
“我堂堂圣麟之后,你居然问我能不能看得懂地图?”
其实,这并不怪陈怀安担心,毕竟,寻常大妖,到了玄灵境,早就开灵智通人语,更会使许多手段。
可他这只大白鹿,除了速度极快,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特长,还依然无法直接交流,只能偶尔用神识沟通下,但还是不太顺畅。
就算是那妖煞境的穿云雀,陈怀安现在都能够用神识轻松交流,下达指令了。
“一会,你藏在这个位置,如果我不敌,你就立刻过来,带着我逃离……”陈怀安简单地交代了一下,实在怕说多了,这白鹿的脑容量不够,记不住也听不懂。
“呦呦……”
白鹿摇晃着脑袋,还未等陈怀安全部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哎……”陈怀安叹息一声,不清楚那家伙是否听懂了,只感觉它越发的不靠谱。
“靠墙墙倒,靠人人跑,还是要靠自己才行!”
陈怀安深吸一口气,运起龟息功,利用千幻步的鬼魅身法,以及山林夜色掩护,如幽灵般接近了山寨外围。
直接祭出掠影匕首,配合千幻步,无声无息地精准刺杀,将外围三四个入窍境的巡逻,以及两个暗桩直接剪除。
每次杀敌,都是一击毙命,迅速转移,绝不恋战。
直到山寨内的人发现不对,派出了两个神海境的道修前来查看。
这正合陈怀安之意,能够各个击破,再好不过了。
那两名神海境的人带着五个入窍境的人刚出了山寨,就突然察觉一股强横的气势,立刻前去搜查。
陈怀安继续利用千幻步,将这群人带入提前布下的九宫剑阵以及蔽灵阵中。
“三当家的,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呢?”
“这是咱们的地盘,还能让人阴了不成?那家伙最多也就是神海境的实力,若是更强,就不必在此装神弄鬼了,我们二人合力,定能……”
那三当家的话音未落,只觉耳边响起“叮铛”之声,神识瞬间迟重起来。
与此同时,陈怀安眉心神纹金光闪现,全力催动镇魂铃。
“嗖嗖嗖!”
小白操控九宫剑阵,绞杀那两个神海境的道修。
二人虽然只有神海境小成的实力,可这些年跟随宋明,身经百战,凭借着条件反射,便挡住了断剑的攻击。
陈怀安心念一动,归锋诀引动,以灵气补足断剑缺口。
“锵锵锵……”
剑光四射,那二人难以抵挡,只能靠着身上的护甲,保住性命。
陈怀安此时消耗了大半神识之力,若再祭出狂狮印,必能将二人一举击杀,可如此一来,必受神识反噬,那就需要休息些时日,他现在不敢耽误时间。
因此,这狂狮印始终没有祭出。
镇魂铃是偷袭利器,冷不防之下,无往不利,可时间稍长些,陈怀安无法持续使用,对方也逐渐缓过神来,能够抵挡镇魂铃的影响,此消彼长之下,陈怀安便会处于危险。
“收!”
陈怀安果断地收回了镇魂铃,立刻身形一闪,出现在那二人身前。
“凝血境?怎么可能!”二人微微一愣。
陈怀安立刻一拳轰出,八极撼岳,刚劲凶猛。
他故意用龟息功隐藏实力,只显露凝血境,让二人惊疑,更好趁机下手。
“噗……”
纵然有护甲防身,这一拳也让那神海境的道修,脏腑移位。
另一个道修反应极快,立刻挥剑砍向陈怀安。
玄武象甲功在护心镜的加持下,卸掉了大部分力道,只在陈怀安的左臂上,留下半寸的伤口。
九宫轮转,剑刃归源!
小白趁机,再次发动九宫剑阵的攻击。
直接将那三当家的重伤。
见二人倒地,陈怀安并未直接将他们杀了,而是立刻取出小瓶,往那二人的嘴里,硬生生地灌了半瓶。
“呕!”
二人下意识地想吐,却根本吐不出来什么。
“这是何物!”
那二人满脸惊骇,陈怀安并未理会,取出李麒麟给的铁链,这是一种另类的法器,稍稍注入灵力,便能锁敌困人,但仅对入窍境以下的人有用。
铁链飞出,直接将那两个神海境的人锁在了一棵大树上。
陈怀安则坐在大树下,喘着粗气。
“还有四个神海境的!”
那瓶中的液体,是洛云霜告诉陈怀安的一种毒药,能让神海境的人,暂时失去能力。
这个药在洛云霜的眼里,十分鸡肋。
因为此药是绿色的液体,且无论如何,都难以掩盖其腥臭的味道。
如果实力低于神海境,根本没机会下毒,就算是傻子,也能发觉这玩意有毒。
如果比神海境强,那就直接武力解决了,更没必要下毒。
陈怀安在丰陵县时,一口气配置了二三十瓶,虽然当时用不上,但他一直小心地贴身带着,类似的毒药,还有好几种,有的是洛云霜告诉的,有的则是在邪修的秘籍上面得到。
可惜,大部分都是针对入窍境以下的修者,陈怀安一直没什么使用的机会。
“你……到底是谁!”
两个被困在树上的人,挣扎地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你们更应该担心,自己是否还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