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街,陈宅,后院,偏房。
赵灵雪利用休息的这段时间,打算给陈怀安绣一件锦袍,现在已经完成了一半。
她正在小心翼翼地绣着,孟未央则陪着小丫头,实际上,也没什么好陪伴的,这小丫头平时最喜欢发呆,但偶尔闹起人来,那绝对会让人生不如死。
“咚咚咚!”
陈怀安敲了三下门,才缓缓将门推开。
临行前,他要先跟赵灵雪打声招呼。
“老爷!您回来了!”
赵灵雪正要起身行礼,被陈怀安扶住:“都说了,在家里不用这么多的礼数!”
一旁的孟未央欠了欠身子,这副样子,实在不会有人将她与圣女联系到一起。
“雪儿,羲和,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大概十几天!”
陈怀安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赵灵雪闻言,轻轻放下手中针线,明眸闪动,看向陈怀安:“老爷有事情要做,婢妾本不应多问,可……婢妾跟随老爷至今,一直刻苦修炼,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能为老爷分忧!但老爷多次涉险,却从未带上雪儿,那雪儿修炼的意义又何在?”
“承蒙大人收留,羲和也想尽些绵薄之力!”孟未央也附和一声。
“咿呀呀!”小丫头回过神来,迈着小碎步,跑到了陈怀安的身前。
“你这小家伙,又过来凑什么热闹?”陈怀安看了眼小丫头,哭笑不得。
“肚子饿,要喝来来……”
小丫头说的“来来”是兽奶的意思,她会说话不久,便这样说了,赵灵雪也纠正了几次,但自己差点都被带偏了。
“我这就去给大小姐温奶!”孟未央转身离开房间。
“此行会异常危险,我也无法保证全身而退!”陈怀安看向赵灵雪。
“若老爷不回,婢妾也绝不独活!”赵灵雪坚定地说道。
“这是要搞什么?怎么还生离死别的?”小丫头看了眼赵灵雪,又转头看了看陈怀安,她好久没跟在陈怀安的身边,许多事情自然无法及时了解。
“虽说危险一些,但也不至于丢了性命,我独自前去,行动可以更加灵活,跑起来也更快……”陈怀安解释道。
闻言,赵灵雪也不再强求,只得深吸一口气:“那婢妾在家中候着老爷!”
小丫头站在陈怀安腿旁,张开短小的双臂。
陈怀安见此,立刻弯身将小丫头抱了起来:“萌萌在家里要听话,等阿爹回来,给你买花衣!”
宠溺的亲了小丫头肥嘟嘟的脸蛋,很快孟未央将热好的兽奶拿了回来,小丫头立刻挣扎了几下,要扑向孟未央,陈怀安顺势将小丫头交给了孟未央。
简单地交代了几句,陈怀安正准备离开,脑海中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等一下!阿六,你要去往何处?做些什么?”
“老仙师?回禀老仙师,我要前往青源县,李惟义、李明萱他们被清原县外的一伙贼人劫持,炼制五行锁灵阵阵旗的最后一种灵草,也被那些匪人抢了,我要过去看看!”
陈怀安立刻用神识回答,不过,他有些好奇,这药锄自己可是时刻带在身边,若老仙师的神魂真的寄主于此,应该清楚最近发生的一切,但这老先生似乎一无所知。
“你可详细了解这伙匪人的情况?”洛云霜问道。
“六个神海境的人,最强的是神海境圆满,剩下三十个入窍境的人,就算打不过,也能保住性命!”
听着陈怀安的回复,洛云霜感到莫名的心惊。
因为他的回答,似乎是很轻松的样子。
洛云霜跟着陈怀安的时间也不算短了,知道他是个谨慎小心的性子,没有十足的把握,很少冒进。
可那是六个神海境实力的人,而陈怀安才不过是入窍境的实力。
放在中州仙庭的时候,洛云霜靠着各种法器,再加上仙庭的功法,以入窍境对付十个八个神海境,倒也不成问题。
可是换到这里,没有趁手的武器,光靠一些功法,是绝对无法抹平入窍境与神海境的差距。
如同蝼蚁踩死一只大象,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就算洛云霜现在到了入窍境,不依靠神识的威慑,她绝对无法从神海境强者的手中逃命。
而陈怀安要面对的是六个神海境的强者。
“你真的有把握?”洛云霜不可置信地问道。
“全杀了没把握,但杀死一两个再逃命应该能做到,我此去也打算逐个击破不会与之正面搏杀!”陈怀安介绍道。
正在喝奶的洛云霜,神色一凝,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陈怀安的实力了,还是说陈怀安并不清楚入窍境与神海境的差距?
“你可与神海境的人,生死拼杀过?”洛云霜认真地问道。
她前段时间,专注自己的修炼,而且一直都跟在赵灵雪的身边,根本没有注意陈怀安,自然不知道那些事情。
“八月杀了神海境的宋平,他是邪修,包括他的那只罗阴兽,那一次有伏龙山的大妖们相助,不过它们主要是帮我拖住宋平的手下。”
“新岁前,我独自前去杀了神海境的万陆思,只是……他看上去没什么实战经验,几息时间就解决了!”
“我这也算是有一点点,与神海境的作战经验吧!”
陈怀安的回答很是轻松,仿佛杀一个神海境的强者,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可整个江灵郡,神海境的强者,死亡率是极低的。
初生牛犊不怕虎,长出犄角反怕狼。
神海境便是长出犄角的牛,实力越强,反而更加惜命,除了那些护卫,像李麒麟、赵白虎这样,一般情况下都不会与人拼命。
比自己强的人能跑则跑,和自己实力相当的人点到为止。
洛云霜用余光审视着陈怀安,仿佛在看一个陌生的人。
仅仅几个月的时间,陈怀安已经完全超出了洛云霜的预料,她原本以为自己是高估了陈怀安,没想到那才是陈怀安的下限。
“我最近的神魂有溃散的迹象,所以记不得你都发生了什么……”洛云霜控制着声音,佯装自己虚弱。
“这……老仙师,可有什么方法,能够稳住你的神魂?”陈怀安连忙问道。
“相传,上古有十大神树,其中一种名为帝梧神树,生于赤州,可凝神聚气,若将神魂置于一截帝梧神木之内,可保千年不散,万年不灭!”
再过一段时间,洛云霜的身子再长大些许,便可继续修炼,到了入窍境,就需炼制本命法器,她原本的长剑已断,并将断剑送给了陈怀安。
以她目前的能力,肯定无法打造更强的法器。
若是能用上古十大神树之一的帝梧神树炼制本命法宝,虽说无法与此前的法器相比,但可以不断进行强化,随着自己实力的提升,洛云霜也能去搜集到更好的材料。
只是这帝梧神树,过于虚幻缥缈,当初洛云霜的父亲在世,是天下共主,发动无数人前去搜寻,也没有任何线索。
不过,在洛云霜看来,陈怀安绝非凡人,气运极强,说不定就能让他碰到了,所以提前说了此事。
至于帝梧神木的作用,不过是她随口一说,为了让陈怀安去寻的由头。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洛云霜跟在陈怀安身边时间长了,也会了信口开河,若放到以前,她未必回想出这种理由。
“好,我会尽快找到此物的!”
陈怀安记了下来,光听名字,就知道这树的不一般,肯定极难寻找,事在人为,毕竟老仙师给了他许多帮助,他也自然会竭尽全力去寻。
应了老仙师所求,陈怀安离开了陈宅,骑着白鹿,去了城南的臭水浜旁。
这里原本是青川的河叉子口,也是前往琼华县的中转站,因此十分繁茂。
后来琼华县与其它县逐渐断了商贸往来,而且青川中段也出现了一些淤堵,无法通行大型船只,此处便逐渐废弃,直到成了臭水浜。
如今,在丰陵商会的推动下,开始恢复了商贸,臭水浜也改名为陈丰浜。
青石板码头延伸入水,缝隙里生着墨绿的湿苔。
几艘乌篷船、小货船静静泊着,渔民和船家正在忙碌,橹声欸乃。
水色有些浑浊,漂浮着零星的菜叶和水草,毕竟几十年的淤积,一时间还无法清除干净。
林婉玉提前让人备了一条快船,还有两名水性极佳的船夫,以及在此等候多时的侯三郎。
“六爷!”侯三郎上前,接过拴着鹿的缰绳,跟在陈怀安身后上了船。
这是一艘单桅篷船,船体细长轻巧,船板是上了桐油的老杉木,乌黑光亮。
船顶搭着一小段竹编拱篷,算是遮阳避雨之处。
船尾一个精瘦的老船夫掌舵,船头一个壮实的汉子手持长竹篙。
这船最特别处是船身两侧各伸出几支加长的木桨,一看便知是专门为迅捷行远所备。
大白鹿轻灵地踏上摇晃的船板,四蹄踏处竟有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白色灵雾散开,稳稳立于前船板,碧色眼眸好奇地打量着水波。
船夫们初见这神骏白鹿,眼中满是敬畏,动作更加小心翼翼。
陈怀安穿着青袍落座于船中,朝船家略一点头:“开船吧!”
竹篙一点岸石,快船如离弦之箭,轻巧地滑入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