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日头已偏了西，金红的光透过窗棂斜斜切进来，在炕沿上投下长而暖的光斑，连带着空气中浮着的细尘都染上了温柔的橘色。
院角的老槐树被风拂着，叶子簌簌响，影子在窗纸上轻轻晃，像在慢慢数着时辰。
湘茹侧躺着，指尖轻轻落在何雨柱腕间的手表上，她盯着表盘看了会儿，又抬眼望了望窗外渐柔的天光，脸颊悄悄热了几分。
她伸手轻轻推了推身边的何雨柱，声音软得像浸了温水：“柱子哥，你看外头天儿，再不走，怕是要赶不上进城的车了。”
何雨柱正侧身看着她，目光落在她被夕阳映得泛红的耳尖上，听见这话，伸手把人往怀里揽了揽。
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带着点刻意的慵懒：“赶不上就不赶了呗——今儿，就不能留我住下？”
他说话时的气息拂过湘茹的脖颈，痒得她缩了缩肩，抬手轻轻捶了下他的胸口，红着脸娇嗔：“哎呀你别闹了！
明晚咱就成亲了，到时候……到时候你想住多久都成。现在哪能这样，让爹娘知道了该说我不懂规矩了。”
她说着，耳尖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埋在何雨柱怀里的脸，却忍不住悄悄弯了嘴角，连带着心跳都跟着快了几分。
何雨柱看着她这副又羞又软的模样，心里像揣了块刚出锅的糖糕，甜得发沉。
他低笑出声，捏了捏湘茹的下巴，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坐起身来穿外套：“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这就走。”
他一边扣着衣扣，一边忽然拍了下脑门，带着点懊恼笑道：“你瞧我这记性——早上上班慌慌张张的，竟忘了把彩礼带来。你看，明儿我一早就给你送过来，成不？”
湘茹听见“彩礼”二字，想起方才帮娘收拾碗筷时，娘悄悄跟她说的话，便坐起身来，拢了拢身上的薄被。
轻声把秦父的意思转述给何雨柱：“我爹说，你原本准备的二十斤白面太扎眼，村里老赵家上回嫁闺女，男方才送了五斤小米，让改成十斤棒子面，说这样既体面，又不惹旁人嚼舌根，省得往后有人说咱们家攀高枝。”
她说着，眼神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被角——
她知道柱子哥总想把最好的给她，就怕他觉得这“缩减彩礼”是委屈了自己，更怕他误会自家爹娘不重视这门亲事。
何雨柱扣衣扣的手顿了顿，转头看向湘茹，眼底的笑意淡了些，却满是疼惜。
他凑过去，在她泛红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声音放得格外柔：“改成棒子面倒没什么，可这样一来，不是太委屈我的湘茹了？我娶媳妇，哪能让你受这份‘将就’，连点像样的彩礼都没有。”
湘茹连忙摇了摇头，伸手攥住他的袖口，指尖轻轻蹭过他磨旧的袖口布料，语气认真又温和：“这有什么委屈的？咱们往后是一家人，日子是过给自己的，哪用在意那些虚头巴脑的。
我爹说得对，安稳比啥都强，别因为这点事让旁人说闲话，反倒搅了咱们的婚事。再说了，棒子面蒸窝头也香，我从小就爱吃。”
何雨柱看着她眼里的坦诚，像盛着夕阳的光，心里暖得发烫。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起身从外套内袋里掏出个叠得整齐的蓝布信封，打开来，里面是一沓崭新的纸币，他数出一百块，小心翼翼塞进湘茹手里——
纸币还带着点他身上的温度，焐得湘茹手心发烫，连带着心里都热烘烘的。
“我听说，当初贾东旭娶你姐姐淮茹，彩礼只给了十块钱。”
何雨柱坐在炕边，握着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腹，笑得眼里满是光，“我们家湘茹这么好，心地善良，又这么漂亮，怎么也得值十倍，这一百块，你拿着，想买点啥就买点啥，也算是我给你的心意。”
他顿了顿，又故意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笑道：“不过这事，你可不能跟你姐说啊。不然她知道了，少不得要跟我闹。”
湘茹捏着那一百块钱，指腹蹭过纸币上的纹路，心里像是被温水浸着，又暖又软。
她知道，这一百块在这年头不是小数目，够寻常人家过小半年了，何雨柱肯这样待她，是真把她放在心尖上疼。
她心里一动，想着何雨柱穿衣服时动作有些急，领口的扣子还没扣好，便想起身帮他理理。
可刚撑着身子坐起来，腰腹间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疼，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倒吸了口凉气。
何雨柱眼尖，立马扶住她的胳膊，紧张地问：“怎么了？是不是扯着疼了？”
见湘茹点头，他连忙把人按回炕上，替她盖好被子，语气又急又软：“你快别折腾了，乖乖躺好。这点小事我自己来就行，别再累着你。今儿刚……你身子还虚着呢。”
话刚说半截，他瞥见她鬓边散乱的碎发，想起她方才撑着身子时皱眉的模样，指尖动了动，轻轻替她掖好被角，眼神里满是怜惜，连声音都放柔了些：“快躺着，别再折腾。
湘茹被他说得脸更红，埋在被子里，只露出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何雨柱笨手笨脚地扣着领口的扣子，忍不住抿嘴笑了。
何雨柱扣好扣子，又俯身帮她把被角往脖子里掖了掖，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好好歇着，等我明天来娶你。到时候，我再好好疼你。”
湘茹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心里满是暖意，轻轻“嗯”了一声，目送着何雨柱整理好衣服，又回头看了她好几眼，才恋恋不舍地拉开门。
院外的夕阳正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炕边，像舍不得离开似的。
门“吱呀”一声关上，湘茹还攥着那一百块钱，贴在胸口，能清晰地感受到纸币的温度，也能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窗外的夕阳渐渐沉了，树影更浓，她躺着，想起何雨柱方才的笑、说过的话，嘴角忍不住一直弯着，心里满是对明天的期盼——
明天过后，她就是何雨柱的媳妇了，往后的日子，该是多暖多甜啊。
何雨柱拎着帆布包刚跨出秦家院门，就见西边的日头正慢慢往下沉，把门口那棵老槐树的影子拉得老长，风一吹，叶子“哗啦”响，裹着点傍晚的凉意。
他正低头理了理衣襟，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张桂枝带着点嗔怪的声音：“你这混小子，刚换的衣裳又滚得满身泥！再敢往水坑里跳，看我不揍你屁股！”
抬头一瞧，张桂枝正牵着个孩子站在篱笆边，那孩子扎着俩小辫，裤腿卷到膝盖，小腿上沾着泥点子，手里还攥着根沾了土的狗尾巴草，脑袋耷拉着，像是刚挨了训，模样又憨又逗。
何雨柱忍不住笑出了声，迈着步子走过去，声音里还带着点没散的喜气：“嫂子，这就是狗娃吧？”
他弯下腰，看着孩子圆乎乎的脑袋，伸手轻轻拍了拍，“瞧瞧这虎头虎脑的模样，一看就是将来有出息的料，比我小时候机灵多了！”
张桂枝刚还绷着的脸，见了何雨柱这副神清气爽的样子，心里立马就明白了七八分，准是在湘茹屋里得偿所愿了。
何雨柱领口的扣子扣得整齐，嘴角一直抿着笑，连眼底都透着股喜滋滋的亮，全是藏不住的喜气。
她忍不住打趣地瞥了他一眼，又赶紧拉了拉身边的狗娃，把孩子往何雨柱跟前推了推：“狗娃，快，叫姑父！这就是你湘茹姑姑要嫁的姑父，往后可得跟姑父亲近亲近。”
狗娃刚才还怕被老娘揍，脑袋垂得快贴到胸口，这会儿听娘让叫人，偷偷抬眼瞅了瞅何雨柱，见他脸上没半点凶气，还对着自己笑，立马乖顺地喊了声：“姑父！”
“哎！好小子！”
何雨柱听得心里熨帖，直起身子拍了拍狗娃的头，“这股机灵劲，跟你姑姑一样招人喜欢！”
说着，他想起帆布包里的东西，连忙把包往胳膊上一搭，伸手从里头掏出一大袋大白兔奶糖，在这年头可是稀罕得紧，寻常人家过年都未必能买上几块。
何雨柱把糖袋往狗娃怀里一塞，笑着说：“好小子，拿着！这是姑父特意给你买的，甜得很，回去慢慢吃，别一次吃太多，小心坏牙。”
狗娃抱着沉甸甸的糖袋，眼睛一下子亮了，却没敢立马接，只怯生生地看向张桂枝。
张桂枝也瞪圆了眼睛，连忙伸手去推何雨柱的手，语气里满是惊讶：“柱子，这可使不得！大白兔奶糖哪是寻常物件，多金贵啊，你这是干啥，快收回去！孩子哪能受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嫂子您就别跟我客气了。”
何雨柱笑着摆了摆手，又把糖袋往狗娃怀里送了送，“这糖我早就买好了，本来就是给狗娃带的。结果一见到湘茹，脑子就跟空了似的，啥都忘了，刚收拾包才想起这茬。”
他说着，嘴角又忍不住弯了弯，“狗娃爱吃，我比啥都高兴，您就别推了。”
张桂枝见他说得实在，又瞧着狗娃抱着糖袋不肯撒手的模样，只好叹了口气，拍了拍狗娃的背：“还愣着干啥？快谢谢姑父！”
“谢谢姑父！”狗娃这次喊得格外响亮，抱着糖袋的手紧了紧，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小脸蛋上还沾着泥，却笑得格外甜。
何雨柱看着孩子的模样，心里也暖烘烘的，又跟张桂枝寒暄了两句，才拎着帆布包转身往村口走。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风里带着点槐花香，他想着明天就能娶湘茹过门，脚步都轻快了不少，连带着觉得这傍晚的路，都比往常好走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