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晨雾裹着寒意渗进贺氏集团顶楼的总裁办公室。苏瑶裹着驼色羊绒大衣,正对着电脑核对年度财报,指尖在“净利润增长率”那栏停了停——这是她和凌轩婚后共同制定的首个五年计划的收官之年,数据比预期高出3%,她本想等他下班回家一起庆祝。
手机突然在桌面震动,来电显示是“市立医院急诊科”。苏瑶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发颤地接起:“您好,苏瑶。”
“苏小姐,”护士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沉重,“您是凌轩先生的家属吗?他现在在抢救室,情况很不好。”
“抢救室?”苏瑶的指甲掐进掌心,“他怎么了?”
“突发性心肌梗死,”护士的声音加快了些,“您方便的话,尽快来医院一趟。”
电话“啪”地挂断。苏瑶盯着手机屏幕,眼前发黑。她踉跄着扶住桌角,桌上的马克杯“哐当”落地,咖啡溅在刚整理好的财报上,晕开一片污渍。助理小周从门外探进头:“苏总,您没事吧?”
“帮我叫车。”苏瑶抓起外套冲向电梯,声音发颤,“去市立医院,快!”
地下车库里,苏瑶的跑车引擎轰鸣。她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攥着手机,反复拨打凌轩的号码——关机。她想起今早出门前,凌轩还在玄关帮她整理围巾,说:“今天别煮咖啡了,我让张妈送红枣羹。”此刻,那碗红枣羹应该还在保温锅里,而他……
“叮——”导航提示“前方右转进入人民医院路”。苏瑶猛打方向盘,轮胎在地面擦出刺耳的声响。她望着车窗外飞逝的梧桐树,想起三个月前凌轩陪她去医院复查的场景——那时她刚做完甲状腺结节手术,他举着病历本认真研究,说:“以后每年体检,我陪你去。”
市立医院的急诊大厅像台高速运转的机器。苏瑶冲到导诊台时,额角已沁出冷汗:“我找凌轩,凌子轩!”
护士在电脑上快速查询,抬头时眼神凝重:“苏小姐,凌先生在3楼IcU,您需要先办探视手续。”
“我不要手续!”苏瑶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是他妻子,我要见他!”
值班医生闻声赶来,白大褂下摆被拽得皱巴巴的:“苏小姐,请冷静。凌先生是急性心梗,送来时已经室颤,我们做了三次除颤,现在靠Ecmo维持生命体征。”他指了指走廊尽头的IcU,“您只能隔着玻璃看。”
苏瑶踉跄着往前跑,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酸。IcU的玻璃幕墙外,十几名医护人员来回穿梭,仪器发出的“滴滴”声像催命符。她踮起脚,终于看清病床上的身影——凌轩闭着眼睛,脸色比雪还白,胸口贴着密密麻麻的电极片,手臂上插着粗粗的输液管,Ecmo的管路从他颈部延伸到床旁的机器上。
“凌轩……”她的声音碎成一片,“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护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家属不能进去,会打扰治疗。”
苏瑶抓住护士的手腕:“求你,让我进去摸摸他,就一下。”
护士犹豫片刻,从口袋里掏出隔离手套递给她:“只能摸手,不能超过一分钟。”
苏瑶戴上手套,指尖颤抖着抚上他的手背。他的皮肤冷得像冰,血管在皮肤下凸起,像一条条青灰色的河。她想起上周他们还在三亚度假,他穿着花衬衫在沙滩上追她,说:“等我退休了,我们去马尔代夫买个小岛。”
“凌轩,”她的眼泪滴在他手背上,“你不许食言。”
监护仪的滴答声里,时间变得格外漫长。苏瑶在IcU外的塑料椅上坐了三小时,直到护士出来提醒:“苏小姐,您需要休息。”
她摇头,目光始终黏在那扇玻璃上。凌轩的母亲陈淑兰闻讯赶来,手里提着保温桶,见她这样,眼眶瞬间红了:“瑶瑶,你吃点东西,子轩醒了会心疼的。”
“阿姨,”苏瑶抓住她的手,“他会不会有事?”
陈淑兰没说话,只是把保温桶塞给她。掀开盖子,是凌轩最爱的莲藕排骨汤,还冒着热气。苏瑶舀了勺汤,喝到嘴里却咸得发苦——原来她早已泪流满面。
下午三点,贺子轩风尘仆仆地赶到。他穿着皱巴巴的西装,领带歪在锁骨处,显然刚下飞机。“瑶瑶,”他冲过来抱住她,“我收到消息就往回赶,飞机都延误了两小时。”
苏瑶靠在他肩头,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水味,突然想起婚礼那天,他也是这样抱着她,在牧师面前说“我愿意”。“子轩,”她的声音闷在他胸口,“凌轩快不行了。”
贺子轩的身体一僵,随即松开她,快步走向IcU。透过玻璃,他看见凌轩的手背上还留着今早给她挑鱼刺时的小伤口——那时凌轩笑着说:“你总说我笨,现在不也能给你挑刺了?”
“哥,”贺子轩对着玻璃轻声说,“你别吓我。”
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苏瑶和贺子轩同时抬头,看见心率曲线像断了线的风筝,直线坠落。“准备肾上腺素!”医生的声音在走廊里炸响,“家属退后!”
苏瑶踉跄着后退,撞在墙上。贺子轩扶住她的腰,掌心全是冷汗。他们望着IcU里,医护人员推着抢救车冲进去,除颤仪的电极片按在凌轩胸口,电流击穿空气的“噼啪”声像重锤砸在心上。
“除颤成功!”护士的声音带着哭腔。
苏瑶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贺子轩蹲下来,把她的头按在自己怀里:“瑶瑶,没事的,没事的……”
这场与死神的拉锯战持续了七十二小时。
第四天凌晨,凌轩的心率终于稳定下来。医生摘下口罩,脸上带着疲惫的笑:“暂时脱离危险,但还需要观察。”
苏瑶扑在玻璃上,用指尖在雾气上画了颗心。凌轩的手指动了动,隔着玻璃,她看见他缓缓睁开眼——那双眼还是那么亮,像从前无数个清晨,他站在阳台对她笑时的模样。
“凌轩!”她撞开玻璃门冲进去,却被护士拦住。
“苏小姐,他还不能说话。”护士轻声说,“先别刺激他。”
凌轩的目光追随着她,嘴唇动了动。苏瑶凑过去,听见他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说:“瑶……瑶……”
“我在,”她抓住他的手,“我在这儿。”
他的眼角滑下一滴泪。苏瑶这才发现,他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下巴上全是青茬,哪还有半分从前意气风发的模样?
第五天,凌轩的情况有所好转。医生允许家属短时间陪护,但只能有一人。
苏瑶日夜守在床边,给他擦脸、按摩手脚,给他读报纸上的新闻。凌轩有时会迷迷糊糊地抓住她的手,呢喃着“别走”“回家”。苏瑶就把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轻声说:“我不走,我们回家。”
第七天,凌轩终于能说完整的句子了。他靠在床头,看着苏瑶眼下的青黑,声音沙哑:“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苏瑶扑进他怀里,眼泪打湿了他的病号服:“你这个傻瓜,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我答应你。”凌轩摸了摸她的头,“这次生病,我想明白了很多事。以前总觉得要给你最好的,可最好的不是钻石项链,不是海景别墅,是你在我身边。”
苏瑶抬头看他,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脸上,把他的轮廓镀上金边。“我也是,”她说,“以前我总觉得要帮你分担,可现在才懂,你陪着我就够了。”
第十天,凌轩出院。贺子轩开着加长林肯来接,后车厢堆满了鲜花——是他托人从荷兰空运的郁金香,苏瑶最爱的花。
“哥,”贺子轩把车钥匙扔给他,“先回家休息,公司的事我来处理。”
凌轩摇头:“我已经好了,明天就去公司。”
“不行!”苏瑶和贺子轩异口同声。
凌轩看着两人紧张的模样,笑了:“好好好,听你们的。”他转头看向苏瑶,“不过今晚,我要回家吃饭。”
“好。”苏瑶帮他系好安全带,“我让张妈炖了鸡汤。”
车开出医院时,苏瑶看见楼下的玉兰树开花了。白色的花瓣落在挡风玻璃上,像撒了一把星星。她想起凌轩发病那天,也是这样的冬天,可此刻,她却觉得春天就要来了。
“凌轩,”她握住他的手,“以后我们每年冬天都来医院看玉兰花好不好?”
“好。”凌轩吻了吻她的手背,“等我们老了,就坐在这里,看孙子孙女跑着捡花瓣。”
贺子轩从后视镜里看着他们,嘴角扬起温柔的笑。他想起小时候,奶奶临终前拉着他的手说:“家和万事兴。”那时他不懂,现在却懂了——所谓“家”,不是房子,不是钱,是身边有个人,愿意和你一起生病,一起康复,一起把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最珍贵的诗。
车窗外,玉兰花在风里轻轻摇晃,像在诉说着一个关于爱与守护的故事。而故事的主角,正握着彼此的手,驶向更温暖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