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瑾烨听完,微微挑了下眉毛,眼神里透出一丝意外。
他缓缓放下茶杯,杯底轻碰桌面,发出清脆的一声“叮”。
陈晓兰瞅着他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心里有点急,忍不住哼了一声,半开玩笑地问:“喂,堂哥,你去不去啊?陪嫂子玩一趟?别整天就知道开会、签合同,也该松快松快了。”
“问题不是去不去,”陈瑾烨语气平静,声音不高却清晰明了,“问题是——我不会。”
他说得坦然,没有半分遮掩,仿佛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跟黄行意不一样,他自小肩上就背负着家族的责任,根本没时间去学这些看似“玩乐”的东西。
大多数时间,他都扑在生意场上,不是在开会,就是在赶往另一个城市的飞机上,奔波操心早已成了生活的常态。
再说了,他和黄行意成长的年代完全不同,他经历过资源匮乏、竞争激烈的少年时期,脑子里压根没有“享受生活”这个概念。
滑冰?
在他看来,那是有钱有闲人家孩子的玩意儿。
“噗,哈哈哈!”
陈晓兰一听,顿时笑得前仰后合,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
他一边拍着大腿,一边断断续续地说:“堂哥,你、你居然不会?哈哈哈,太好笑了!”
笑了好一阵,他才渐渐缓过神来,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略带尴尬地挠了挠头:“其实……其实我也不太会,顶多算在冰上踉踉跄跄走两圈,连平衡都保持不住。”
他歪着头,若有所思地说道:“但我有点纳闷啊,咱俩都不会,难不成嫂子就会?”
这事儿细想还真挺奇怪的。
黄行意家里那么困难,从小跟着奶奶长大,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哪有钱让她去玩卡丁车、滑冰这种花钱的项目?
就算是普通家庭的孩子,也不一定经常接触这些。
她一个从小镇出来的姑娘,怎么会对这种城市孩子才热衷的娱乐感兴趣?
还表现得好像很了解的样子。
越想,陈晓兰越觉得不对劲。
这事透着一股说不清的古怪。
“……”
陈瑾烨望着窗外,沉默了片刻,嘴唇微动,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
但话到嘴边,他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最终只是轻轻闭上了嘴,什么也没说。
他差点脱口而出:你嫂子奇怪的地方多了去了!
一只手根本数不完!
从她突然出现在他的婚礼上,到她莫名其妙地记得他小时候住过的老房子,再到她总能在最奇怪的时机说出最戳心的话……
黄行意身上有太多他看不透的地方。
可他不想多说,更不想让别人去探究她的过往。
最后,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陈晓兰的肩,语气沉稳却带着几分警告:“别老瞎琢磨不该管的事。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说完,他站起身,目光冷静地补充了一句:“去吧,帮我订两张最近的火车票,去帝都。”
“啊?”
陈晓兰一下子愣住了,眼睛瞪得老大,“买票干嘛?咱们去帝都干啥?谈项目吗?”
他完全没反应过来,刚才还在说滑冰的事,怎么突然就跳到买票了?
“带她去滑冰啊。”
陈瑾烨转过身,语气理直气壮,眼神坦然地看着他,“不是你说她想去的吗?既然她想,那就去。”
这话说得毫无迟疑,仿佛带人去滑冰是天经地义的事。
“呃……哦。”
陈晓兰嘴巴半张着,一句话也接不上。
他挠了挠头,一脸懵地望着陈瑾烨的背影,眼睁睁看着他起身往卧室走,脚步稳健,毫不拖泥带水。
直到房门被轻轻关上,陈晓兰才猛地回过神来,忍不住撇了撇嘴,小声嘀咕:
“啧,啥时候开始的?”
“怎么感觉……嫂子一句话,比圣旨还灵呢?”
“前一秒刚说自己不会滑冰,下一秒转身就要买票去帝都陪她玩……”
“这话说得,好像全世界都得围着她转一样。”
“话都被你一个人说完了,还让人怎么接?”
卧室里,黄行意正坐在床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柔软的枕头,脸颊微微鼓着,一脸不开心。
她低着头,睫毛轻轻颤动,像是在生闷气,又像是在委屈什么。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洒在她发梢上,映出一层淡淡的光晕。
可她却一动不动,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她一个人,蜷缩在属于自己的小小角落里。
她趴在床上,身子歪歪斜斜地瘫着,姿势有些不雅,一只白色短袜还松松垮垮地套在左脚上,袜口已经滑到了脚踝处,而另一只袜子却不知在什么时候被她踢飞了,正孤零零地躺在床中央,皱巴巴地卷成一团。
她的头深深地埋进柔软的枕头里,脸几乎全陷了进去,只留下凌乱的几缕发丝散在枕边。
闷热的空气让她喘不过气,她先是低低地叹了口气,声音沉闷得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紧接着,又重重地叹了一声,带着几分委屈与不甘。
“我真的想出门转转啊……”她突然抬起头,声音拔高,带着一丝爆发的情绪,像是压抑太久终于找到了出口。
话音刚落,她就猛地用脑袋狠狠撞了撞枕头,仿佛那枕头是所有烦恼的根源,连撞了好几下,发泄般地哼了一声。
“袜子穿好,别乱扔。”
陈瑾烨站在床边,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眉梢微挑,目光扫过她那只孤零零躺在床中央的袜子。
他弯腰,动作干脆利落地拾起那只袜子,二话不说,抬手一甩,袜子划出一道弧线,“啪”地一声直接拍在了她脸上,软绵绵地贴在她的鼻尖上。
他顿了顿,看着她懵住的表情,嘴角略带戏谑地勾了勾,又慢悠悠地补充道:“我这儿有个滑冰的名额,有人想跟我一块去不?”
黄行意的耳朵瞬间像小兔子般竖了起来,整个人猛地从床上弹起,连脸上的袜子都顾不上摘,眼睛在不到一秒钟内亮得像通了电的灯泡,闪闪发光。
她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去去去!我去我去!算我一个!算我一个还不行吗!”
她一边嚷着,一边手忙脚乱地从脸上扒下那只袜子,另一只手迅速在床单上摸索,抓起另一只被踢歪的袜子,也不管正反,直接往右脚上套,动作快得像是生怕这机会下一秒就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