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裹挟着水汽漫过码头,雷宜雨指间夹着那枚灰白的齿轮结晶,远处718轮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密封罐标签上的专利号“”像一把钥匙,突然拧开了记忆中的某个阀门——那是南巡讲话后第一批科技扶持项目的申报截止日。
“周瘸子要的不是黄金,”他碾碎结晶,粉末簌簌落进江水,“是让贵金属流动的‘合法’通道。”
苏晚晴蹲在跳江工人遗留的胶鞋旁,鞋底沾着青山化工厂特有的硫化物。她翻开笔记本:“钒钛基催化酶能加速合金溶解,但需要持续供电的电磁场维持活性——718轮底舱的屏蔽层不是防探测,是反应釜的保温罩。”
老吴踢开脚边变形的铁皮箱,箱内残留的碳纤维网已烧成焦黑。他眯眼望向江面:“货轮吃水线比昨晚低了二十公分,他们卸的不是‘沙袋’,是反应废料。”
汉阳堤防段17号防汛物资站的离心泵仍在运转,雷宜雨抚过泵体上的钢印——“武钢1987年实验设备”。泵口连接的聚乙烯管道延伸至江底,管壁附着蓝绿色结晶。老吴用匕首刮下样本,结晶遇空气迅速氧化成锈红色。
“酸洗车间的管道改造。”雷宜雨用打火机燎烧管壁,火焰骤然窜起青紫色,“周瘸子把央行金库的黄金溶在盐酸里,通过防汛墙的钢管网络循环提纯。”
苏晚晴突然合上笔记本:“武汉信托上周批了五吨工业盐酸给‘汉江仓储’,但收货单签名是江城速运的调度主任。”她翻开防汛指挥部值班表,“每次盐酸运输当天,江城速运的自行车队都会‘恰好’在江汉关检修。”
江汉关钟楼的钟声敲响九下,雷宜雨望向对岸的武汉信托大楼。玻璃幕墙反射的晨光中,几个工人正拆卸楼顶的避雷针,替换成带螺旋天线的金属杆。
“那不是避雷针,”老吴摸出望远镜,“是短波发射器——他们在用电磁波远程激活催化酶!”
长江航运调度室的无线电突然刺啦作响,扬声器里传来718轮船长急促的汇报:“底舱温度超标,请求紧急靠岸!”
雷宜雨抓过话筒:“按防汛预案改道青山备用码头。”他故意停顿三秒,“记得开启‘蓝色应急预案’。”
船长沉默片刻,声调骤变:“明白……开启蓝预案。”
苏晚晴猛地抬头:“青山码头根本没有蓝预案!”
“但周瘸子的人会以为我们在对接暗号。”雷宜雨扯过航运地图,铅笔圈出718轮此刻的方位,“货轮现在经过天兴洲,江底有武钢1988年埋的废弃输气管——”
话音未落,江面炸开一道闷响。718轮剧烈倾斜,甲板上的“防汛沙袋”滚落江中,袋体破裂后涌出棕红色泡沫。老吴嗅了嗅空气:“是中和剂!他们在销毁证据!”
武汉信托地下金库,李维民正带人核验账目。雷宜雨推开厚重的防爆门,径直走向最里侧的保险柜。柜门电子屏显示“”的密码错误提示,他键入柜门应声而开。
柜内整齐码放的并非金砖,而是几十本泛黄的《防汛工程验收记录》。雷宜雨抽出1958年那册,扉页夹着半张蜡纸,上面用钢笔勾勒出防汛墙观测孔的剖面图,标注着“周氏合金反应速率:3克\/27小时”。
“每周千分之三的损耗……”苏晚晴突然醒悟,“周瘸子用防汛墙当计时器!黄金溶解速度恰好对应账目差额!”
雷宜雨将蜡纸对准灯光,背面的钢印显出“汉阳钢厂三号炉试验记录”的字样。窗外突然传来引擎轰鸣,三辆江城速运的自行车驶入信托大楼后院,骑手从铁皮箱取出密封罐,熟练地倒进排水井。
“来不及了。”老吴盯着井口泛起的荧光,“催化酶已经流进市政管网。”
傍晚的长江泛起诡异的橙红色,718轮在拖船牵引下缓缓靠岸。雷宜雨站在趸船上,看着海关人员撬开底舱——舱内整齐排列的并非反应釜,而是贴满“防汛应急物资”标签的塑料桶,桶内清水见底。
“水?”苏晚晴不可置信地舀起一捧,“电解液!他们用货轮当巨型电解池!”
雷宜雨拾起桶底的电极板,阳极上密布蜂窝状蚀孔。他忽然笑出声:“周瘸子算错了一步——长江枯水期盐度升高会腐蚀电极,黄金全沉淀在江底了。”
武汉信托顶楼的发射器突然爆出火花,天线歪斜着砸向街道。对面楼顶,几个黑影正仓皇拆卸设备。老吴举起望远镜:“是江城速运的人,他们在拆电磁发生器!”
江风骤急,雷宜雨松开手,那枚锈蚀的齿轮坠入江水。远处海关缉私艇的探照灯扫过江面,光斑在浪尖跳跃如散落的金币。
“通知央行特派员,”他转身走向吉普车,“金库的黄金没丢,只是换了种方式在长江里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