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装箱商铺的生意如火如荼,二十个改装货柜像钢铁堡垒一样扎根在武汉三镇的各个角落。雷宜雨站在武汉关码头,手里捏着一支红蓝铅笔,指尖轻轻敲击着《人民日报》的边栏。
报纸的空白处,已经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线条和数字——螺纹钢期货价格、武钢废料场库存、江汉二桥建设规划……这些零散的信息,在他的笔下逐渐连成一张完整的商业地图。
“雷哥,测绘学院的课真能听出东西来?”大建蹲在旁边,手里攥着一本偷抄的笔记,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mbA经济学原理”。
雷宜雨没抬头,铅笔在“武钢计划外螺纹钢”几个字上重重画了个圈:“不是听课,是偷数据。”
他指了指报纸角落的一则小新闻——《江汉二桥工程招标启动》。
“看到没?这座桥的钢材预算,比市场价低15%。”
大建挠头:“那又咋了?咱们又不卖钢材。”
雷宜雨冷笑:“武钢每年有30%的‘计划外指标’,这些钢材不走正规渠道,全进了黑市。”他顿了顿,铅笔尖在“周瘸子”三个字上点了点,“而周瘸子,就是最大的中间商。”
大建瞪大眼睛:“雷哥,你是想……”
“截胡。”
雷宜雨合上报纸,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递给大建:“去找老吴,让他把自行车队再扩十辆,全部加装双层暗格。”
大建接过纸条,上面写着:“青山镇废铁厂,王胖子,5000块定金。”
“这是?”
“武钢的‘废钢渣’里,有真东西。”雷宜雨眯起眼,“王胖子是地磅员,他手里有过去三年的废料记录。”
三天后,青山镇废铁厂。
王胖子是个满脸油光的中年男人,脖子上挂着一条脏兮兮的毛巾,正蹲在磅房门口啃西瓜。见雷宜雨来了,他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金牙:“雷老板,钱带够了?”
雷宜雨没废话,直接甩出一个布包。王胖子掂了掂,满意地塞进裤兜,然后从怀里摸出一本账本:“喏,你要的。”
账本上记录着武钢过去三年“废钢渣”的实际重量和账面差异——每车废料,实际比记录多出30%。
“这些‘多出来’的钢渣,去哪儿了?”雷宜雨问。
王胖子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红砖厂,黄陂那边有个土法炼钢的作坊,专收‘废料’。”
雷宜雨眼神一冷。
前世,雷建国就是靠这种手段,把武钢的好钢材当废铁卖,再偷偷回炉转卖,赚取双倍利润。而现在,这条财路,他要亲手掐断。
民众乐园仓库,夜。
雷宜雨把账本摊在桌上,红蓝铅笔在“黄陂红砖厂”上画了个叉。
“大建,明天带人去踩点,记住,只看不动。”
大建点头,又犹豫道:“雷哥,咱们真要动周瘸子的生意?他背后可是雷建国……”
雷宜雨冷笑,从抽屉里摸出一台录音机,按下播放键——
“沙袋填的是淤泥,每袋克扣3斤水泥……”
录音里,雷建国醉醺醺的声音格外清晰。
“他敢动,我就让他进去吃牢饭。”
一周后,江汉二桥招标会现场。
雷宜雨穿着借来的西装,混在一群国企代表中间。招标办主任正在宣读技术要求:“……桥梁主体需采用武钢产螺纹钢,规格Φ20mm以上……”
台下,周瘸子的马仔黄毛正和一个戴眼镜的男人交头接耳,手里攥着一份标书。
雷宜雨眯起眼,悄然后退,绕到会场角落的电话亭,拨通了一个号码。
“武钢纪委吗?我要举报……”
当天下午,招标会突然中断。
一群穿制服的人冲进会场,直奔黄毛所在的座位。戴眼镜的男人脸色惨白,手里的标书“啪”地掉在地上——封面上赫然印着“武钢计划外螺纹钢供货协议”。
雷宜雨站在人群外围,嘴角微扬。
他的红蓝铅笔,已经在《人民日报》上画好了下一步——
“收购黄陂红砖厂,垄断废钢回炉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