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皎知道自己这个母亲当得不称职,但是她不希望儿子怪她。
他们夫妻都在好好工作,努力为儿子创造好的生活条件。
白天她忙着采购和清洗粉摊的食材,还要做糕点去摆摊。
晚上五点,柳延出摊,一直忙到晚上十点,儿子下晚自习接手粉摊,柳延这才可以歇一歇。
他们不像其他的家长,早早就让孩子辍学出去打工挣钱养家
除了柳延喝酒醉会打她跟儿子,他们的生活其实一直平静而幸福。
蓝皎直接忽略她的不正常,忽略她享受享受柳延的打,享受柳延带来的疼。而柳澄阜是正常人,不喜欢这种打和疼。
也忽略柳澄阜从小干活。
更忽略柳澄阜不知何时每天默默出现在粉摊,在粉摊忙到凌晨一两点。
而那个时间,蓝皎与柳延已经睡了一觉了,有时候还忘记起床帮忙收摊回家。
蓝皎还沉浸在其他家长相比较。
她自觉她与柳延不是好家长。
但是她自认为他们夫妻没有让孩子辍学,没有让孩子供养他们,还是比现在大多数的家长强。
“澄阜,我跟你爸没有大本事,希望你不要怪我们。你爸他心里苦,以前他可是我们学校有名的大才子,可惜时机不对........”
蓝皎陷入了追忆,眼睛中的怯弱微微一空,似有一层柔光出现。
“你现在的脑子也是随了你爸。”
蓝皎眼神柔和望着柳澄阜。
她的眼神带着欣赏与喜爱,不像是看着自己的儿子,反而像是看着一个名叫‘柳延儿子’的孩子。
柳澄阜眼眸没有一丝情绪。
从小到大他已经习惯了,习惯了这个不正常的家庭。
这时,屋内传来了细微的声音。
“蓝皎!快进来!”柳延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嘶哑,没什么力气。
“马上来。”
蓝皎从裤兜掏出十元给柳澄阜,她微低着头,脸色又急又燥,“澄阜,你去外面吃饭吧,你爸他一会儿可能闹起来打你.......”
后面的话,蓝皎没有说出口。
“好。”
柳澄阜接过钱,平静地转身离开了。
身后的门砰的一声关上。
房间里还有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
“啊!”
蓝皎惊呼了一声,接着柳延不满地催促,“叫什么呢,有水果吗?姣姣你上来自己动,快一点.......”
柳澄阜脚步加快,眼中翻涌着嫌恶,直到走到街头,他不知何时跑了起来。
沿着偏僻的人行道一直跑。
他的胸口像是爆炸一般,喘不过气,周围的声音变得模糊又放大。
汗水一滴滴从他的脸颊流淌而下。
他手中那只橙子的香味愈发浓郁,钻入了他的鼻间。
柳澄阜放慢了脚步,逐渐停下,拉伸腿部放松肌肉。
这时,一辆黑色轿车从他的旁边经过。
车后排唐沅扎着松松垮垮的侧丸子头,无聊地趴在车窗看着路过的风景。
突然看见柳澄阜的身影经过,唐沅忍不住在车窗探出头。
死寂方琴连忙制止,“唐小姐危险!不要把脑袋伸出车外!”
唐沅嘀咕,“这条路又没有车。”
手上却老老实实关上了车窗。
柳澄阜在环江路做什么?这里又没有商店,又没有住户可以摆摊。
他手上好像还抱着一个大橙子?
奇怪,他不是最讨厌水果吗?
这里到底是不是她以前的世界?感觉都不太一样。
不不,就是她以前的世界。
因为唐娟还是那个唐娟。
唐沅肯定不会认错自己的老妈,她紧绷的心情开始微微放松。
难道是她重生发生的变化?
唐沅回头看着柳澄阜快看不清的黑影。
柳澄阜现在还没有起飞,还是一个贫穷高中生,唐沅很想与大佬交好。
但是他不好接近。
人帅是很帅。
就是感觉毛毛的,令人发怵。
就算上一世两人莫名其妙结了婚,唐沅跟他也不太熟悉。
她不太喜欢柳澄阜这种阴沉的男人。
以后还是顺其其自然吧,能交好就交好,不能交好就算了。
反正她重生了,可以帮助唐家避开破产之劫,有没有柳澄阜都不重要了。
唐沅是一个很知足的人。
烈日高悬。
绿白色调的客厅冷气开得充足。
餐桌上,容臻与王一乘正在安静用餐,王一乘最先放下筷子,开始帮她夹菜、盛汤、盛饭。
他盯着容臻的肚子。她穿着一件绿色t恤,衣服宽松,完全看不出什么异常,“容臻,你肚子有没有不舒服?”
容臻摇头。
这个身体一直都很饿,营养剂喝了也经常饿,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她端着碗,拿勺子挖了一勺饭塞嘴里,又塞了一块红烧肉。吴婶厨艺很不错,烧的菜味道比粉摊老板好吃多了。
太饿了,她竟然会觉得吴婶的厨艺好。
这个身体有毒。
容臻的眼眸一会儿漾开光芒,一会儿生无可恋,化悲愤为饭量。
“你吃慢点,你已经吃了六碗饭了。”
王一乘手指戳了戳她的肚子,平平的,那些饭菜到跑哪里去了?
他瞥了一眼在窗边沉浸在画画的人。
光线透着窗洒落地板。
兰辞刚好在光线中间。他目光牢牢盯着画板,指腹无意识的摩挲着画笔杆,熟练勾画着一幅学校油画。
原本老旧的学校,在他的画笔下犹如染上一层厚重的色彩,透着岁月静好的气息。
整个过程他没有看容臻一眼。
他跟容臻真是普通朋友?
吃完了饭,容臻放下筷子,一旁的吴婶眼巴巴地看着她,“容臻小姐,你叫我们家少爷吃饭吧。”
容臻吃饭前已经叫过了。
但是兰辞沉浸画画创造,不理人。
说好的请人吃饭,真的是字面上意思,请她吃,他不吃。
“好。”
容臻走过去,站在兰辞面前,方便他读取唇语,“兰辞,你饿不饿?先吃饭吧。”
兰辞微抬眸,声音很轻,“我不饿,你别吵我画画。”
黑天鹅助听器被随意丢在地板。
兰辞没戴助听器听不见,说话几乎微不可闻。容臻听力灵敏倒是可以听得清楚。
“好吧。”
沉浸艺术的人都不希望被人打扰。
容臻懂。
不管吴婶再怎么让她劝兰辞吃饭,她也不搭理了。
王一乘拉着她的手,“还不上去午睡?”
丢下客人?容臻摇头,“你上去睡觉吧,我在这里玩游戏。”
“我陪你。”
“嗯。”
两人在沙发上玩着游戏,没一会儿便睡着了。吴婶缩在墙壁,双手托着脸一直盯着自家少爷。
哎。
这位容臻小姐的话不太管用。
午休结束,容臻与王一乘醒来去学校,兰辞还在废寝忘食地画画。
下午五点钟放学回来,兰辞还在画画,这架势看起来可以不吃不喝一直画画。
画得还挺好的。
隐隐有一丝丝微弱的灵韵。
算得上是天才了。
似乎察觉到容臻的目光,兰辞望了过来。他目光清凌凌的,带着不染凡尘的纯净飘渺,像没真正落在人的身上。
他薄唇轻启,“晚上,我可以住你这里吗?我不习惯住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