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浆池的热浪裹着雪雾在石窟里打转，凌霜掌心里的冰纹正顺着赤练的鳞甲往上爬，在对方锁骨处凝成半透明的冰花。而赤练脊骨的红纹也没闲着，正沿着凌霜的手腕蜿蜒，在她雪纹图腾旁烙下细碎的红点，像落了场暖烘烘的火雨。
“你族的老萨满没告诉你？”赤练突然低头，用鼻尖蹭掉凌霜耳后的冰碴，“雪獠的冰纹碰了玄螭的火纹，会生出血契的。”
凌霜指尖一颤，刚要收回手，却被赤练的尾尖卷住腰。玄螭族的尾鳞带着岩浆的温度，烫得她腰侧的绒毛都蜷了起来，可那处的冰纹却没退，反而和红纹缠成了麻花，在皮肤底下隐隐发亮。
石窟外突然传来振翅声，是玄螭族的信使——只翼尖燃着小火苗的飞蜥。它落在赤练肩头，吐出卷着火星的兽皮卷：“族长说，雪獠族的冰矛队已经过了黑风口，要讨个说法。”
赤练展开兽皮卷的手顿了顿。上面的雪獠族图腾被冰棱划得歪歪扭扭，显然来者不善。她忽然笑了，把兽皮卷往岩浆池里一丢：“告诉族长，就说玄螭谷的息壤，能养住雪獠的冰。”
飞蜥刚振翅飞走，凌霜就拽住了她的鳞甲：“你疯了？雪獠族最恨外族插手族事。”
“可你掌心的冰纹没刺我。”赤练反手按住她的后颈，迫使她抬头，“你要是想走，方才就该把我冻在冰岩后了。”
凌霜被她说得一噎，耳尖的绒毛又红了几分。她确实没想过走——方才赤练用背脊挡冰矛时，鳞甲碎裂的脆响像砸在她心上，比族里最烈的冰酒还要烧得慌。
这时岩浆池突然咕嘟冒泡，池底的息壤翻涌上来，裹着半融的冰珠与火星，在石地上聚成个圆。凌霜低头去看，竟发现那些冰珠与火星正顺着两人交缠的纹路往皮肤里钻，在手腕处凝成枚红白相间的印记，像朵在火里开的冰花。
“这是……”
“血契成了。”赤练摸着她腕间的印记，尾尖的红纹亮得惊人，“从此你的冰伤不了我，我的火也灼不坏你。”
话音刚落，石窟外就传来冰矛撞岩壁的脆响。雪獠族的吼声震得岩浆池都在颤：“凌霜！出来！跟外族苟合，不怕老萨满扒了你的皮？”
凌霜刚要挣开赤练，却被对方按在怀里。赤练的信子扫过她的耳尖，带着硫磺味的热气混着句话：“要么跟我站着出去，要么我卷着你飞出去——选个你喜欢的姿势。”
凌霜望着赤练脊骨上越发明亮的红纹，突然笑了。她抬手按住对方的后颈，把人往岩浆池边带：“雪獠族从不躲着打架。”
两人并肩走出石窟时，冰矛队的雪獠都愣住了。凌霜腕间的血契在雪光里发亮，而赤练尾尖的红纹正缠着她的手腕，像条烧不化的红绳。冰矛尖的寒气与玄螭谷的热浪撞在一起，竟在半空凝成道彩虹，架在两族之间从未有过的平和里。
领头的雪獠长老刚要扬矛，就被凌霜掌心里漫出的雪雾拦住：“长老，玄螭的火，能焐化雪獠的冰，却烧不坏彼此的命。”
赤练突然伸手，与凌霜交握。两人掌心的血契同时亮起，把冰矛队的影子投在岩壁上，竟成了幅玄螭与雪獠交缠的图腾。热风卷着雪沫吹过，带着血契的暖意，在两族之间铺成了条谁也没走过的路。
石窟里的岩浆还在咕嘟，息壤上的冰珠与火星正慢慢凝成晶，像在酿一壶要等很久的酒——等风雪停了，等冰矛收了，等所有不相信的人，都看见水火也能共生。
冰矛队的影子在岩壁上晃了晃，最终还是收了兵器。长老盯着凌霜与赤练交握的手上那枚红白相缠的血契，喉间滚出声闷哼：\"雪獠的命，从不由外族焐着。\"话虽硬，脚步却没再往前挪。
赤练突然笑了，尾尖卷着凌霜的手腕往谷外走：\"那就让他们看着。\"
玄螭谷的热风裹着两人的气息漫过黑风口，雪獠族的冰原在眼前铺展开来。凌霜掌心里的雪雾刚要漫出，就被赤练按住：\"试试用你的冰，裹着我的火。\"
她指尖的红纹亮起，烫得凌霜指尖发麻，可掌心里的雪雾却没被灼化，反而凝成层半透明的冰壳，把那团火稳稳裹在里面。两人往冰原深处走，脚印落在雪地上，一半泛着寒气，一半冒着热气，竟在身后开出串红白相间的冰晶花。
雪獠族的冰窟就在冰原尽头，窟顶垂着千年不化的冰棱。凌霜刚踏进去，就见老萨满拄着冰杖站在中央，杖头的冰珠映出她腕间的血契，发出细碎的裂响。
\"孽障。\"老萨满的声音裹着冰碴，\"雪獠族世代守着冰窟，就是为了压族人体内的寒毒，你倒好，引了团玄螭火回来。\"
赤练往前一步，脊骨的红纹亮得惊人：\"萨满可知，息壤能中和冰火？\"她抬手按住冰窟中央的冰泉，掌心的红纹漫过去，竟在冰泉表面烫出层薄汽，而凌霜同时将雪雾覆上，那层汽瞬间凝成半冰半火的珠，在泉面上滚来滚去。
\"寒毒遇火则烈，火毒遇冰则炽，\"赤练指尖轻点，那枚珠子便飘到老萨满面前，\"可一旦缠在一起，就成了能治两种毒的药。\"
老萨满的冰杖猛地顿在地上，冰泉里突然翻涌出无数冰纹，与赤练的红纹在空中交织，竟织成幅两族图腾共生的图。凌霜这才看清，冰窟的石壁上原就刻着模糊的纹路，只是年深日久被冰棱遮住了——那上面，分明是玄螭与雪獠交缠的模样。
\"这是...\"凌霜的狼耳抖了抖。
\"老祖宗留下的话，\"老萨满望着石壁叹了口气，\"说雪獠与玄螭，本就是冰里藏火，火里裹冰的命。只是后来两族为了争息壤结了怨，才把这段渊源冻进了冰里。\"
冰泉里的珠子突然炸开，化作漫天冰火星子，落在凌霜与赤练身上。凌霜掌心里的冰纹与赤练脊骨的红纹同时发亮，在皮肤上漫成完整的图腾，像两族终于解了冻的盟约。
这时冰窟外传来喧哗，是玄螭族的飞蜥信使领着族人来了，脊骨的红纹在雪光里连成片，与雪獠族的冰纹遥遥相对。赤练突然拽着凌霜往冰窟外跑，尾尖卷着她跃到冰原中央。
\"都看好了！\"她扬声时，红纹在雪地上烙出个巨大的玄螭图腾，而凌霜同时放出雪雾，在图腾旁凝出雪獠的冰纹——两道图腾碰在一起的刹那，竟在冰原上开出片冰火共生的花海，一半是冰棱裹着火星，一半是火焰缠着冰晶。
雪獠族的冰矛哐当落地，玄螭族的嘶吼变成了低吟。老萨满拄着冰杖走出冰窟，看着那片花海喃喃道：\"原来不是水火不容，是少了点敢缠在一起的胆。\"
凌霜突然低头，在赤练颈间的红纹上咬了口。玄螭族的鳞片带着暖意，却没像传说中那样灼伤人。赤练笑了，尾尖卷住她的腰往冰泉里带：\"听说雪獠的冰泉混着玄螭的火，能酿出最烈的酒。\"
冰泉里的水溅起，一半凝成冰珠，一半化作火星，落在两人交缠的图腾上，像在为这段迟来的盟约，添了点又冰又暖的醉意。远处的花海还在开，冰原的风里终于有了点不一样的味道——那是雪落进火里，却烧出了春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