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神者她被唤神明92
林雨看着显然被一条龙精修过的龟甲贞宗,本就在几十年的旅途中淡的快散掉的怒气彻底散了。
她站在楼梯上低头看龟甲贞宗,一直没有开口说话,龟甲贞宗就站在楼梯下,面色僵硬的仰头看她。
好一会,林雨坐下来,她坐在台阶上,看着龟甲贞宗被精修过的脸。
好看,气消了。
她有些好笑又好气,这一看就知道是本丸的刀子精们的手笔,真是完美拿捏了她的视觉,龟甲贞宗这刀虽然性格奇怪了点,但很少化妆。
他能把自己打理的精致,脸却一直都是纯天然硬抗,一张贵公子般的面容无需更多妆点,但现在这张脸被化了淡妆,眼尾多了一抹红,一看就知道是某个御神刀的手笔,或者本丸任意一位会化妆的刀剑男士,毕竟他们上妆总会在眼尾画上一抹妖冶的红,唇瓣上还被抹了润唇膏,徒增精致,看起来很好亲的样子。
“过来。”
她无奈的闭了闭眼,伸手,对着龟甲贞宗勾了勾手指。
龟甲贞宗做出了林雨意想不到的行为。
他先是弯腰,非常恭敬的放下了早饭托盘,食物冒着热气,被稳稳放到一旁,然后他慢吞吞的,跪在了最下面的一层阶梯前,看向了林雨。
他向着林雨。
像虔诚的信徒,攀登天梯的朝圣者。
林雨有点发愣,她没想到龟甲贞宗会以这样的方式过来,一时间也只是看着,直到龟甲贞宗的手掌距离她只有一阶之遥,她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收起了脚。
空气在此刻都带着攻击性,将林雨的毛孔细细密密的炸开,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她抱着膝盖,缩着脚坐在楼梯口,垂眼看着龟甲贞宗。
他近在咫尺。
“请惩罚我吧…”青年的神色是破碎的,他隔着一阶的距离,双手和膝盖都伏在林雨下方阶梯,他却又仰着头,希冀的看着林雨,一双桃花眼上着妖冶的红,像摇尾乞怜的小狗,哼哼唧唧的蹭到主人脚边。
“我知道错了,主人大人。”
林雨盯着龟甲贞宗,她伸出手,戳了一下龟甲贞宗的脸,立刻就被龟甲贞宗握住,他力度很大,又不会过分而引起疼痛,只是将力道包裹在林雨手上,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将自己的脸贴在了林雨手背,轻轻的蹭着。
头皮有些发麻,林雨依旧面无表情,看不出她的背脊已经僵硬了。
她冷眼看着龟甲贞宗一番讨好的动作,她没见过这样的“龟甲贞宗”。
本丸的刀剑男士实在是太多了,她不可能知道所有刀剑男士的一切,所以她没见过这样的龟甲贞宗。
就算是二号龟甲贞宗,他很听话,很乖顺,但也有不听话的时候,也有展露属于龟甲贞宗骄傲的时候。
但是面前的龟甲贞宗,她的第一振龟甲贞宗,此刻在她手边,她找不到他的骄傲,找不到他身上的骨头,也找不到作为一振刀该有的锋锐。
他在她的手边融化,变成了没有温度的铁水,可以任由林雨把他捏成想要的形状。
林雨此刻意识到,自己无意中折断了他。
但这是她的错误吗?
林雨不认为这是自己的错误。
但刀就该是刀,该是锋利且一往无前,铁水该是滚烫的,灼人的。
“你是谁。”
林雨问。
她的语气平静极了,她问龟甲贞宗,而龟甲贞宗一愣,他惶恐不安的握着林雨的手,力度反复在松开和收紧之间,他好像误会了什么,霎时间面色惨白,好似将要昏厥。
“主、主人,我是龟甲贞宗…”
他或许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从口中吐出会让喉咙发痛,他是龟甲贞宗,但他是哪一个龟甲贞宗?
他并不是受到宠爱的龟甲贞宗,他把一切都搞砸了。
林雨猛地探身,她扯住了龟甲贞宗的衣领,拉到近前,力度极大,她直视龟甲贞宗闪烁的双眸:“是啊,你是龟甲贞宗。”
【我是龟甲贞宗。传于德川将军家的刀。
现在的名字,是因为雕刻有龟甲纹而取的。】
“呐,是这样说的吧?”
林雨轻笑,她直视龟甲贞宗,不给他闪躲的机会,“虽然我不认识什么德川将军,也不知道龟甲纹对刀剑男士有什么样的意味,但这是你自我介绍的时候会说的话吧?”
“既然会经常挂在嘴边,就说明你是骄傲的,你作为龟甲贞宗,作为德川家世代相传的刀剑,你为此而骄傲。”
“那么现在,你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龟甲贞宗...”龟甲贞宗嗫嚅着唇,他的视野里只能看见林雨的眼睛,那双眼睛中藏着一丝怒火,他又让主人生气了吗?他又做错了吗?
“我是...德川家的刀,是无铭刀,因为,刀身上有龟甲一样的纹路,所以,叫龟甲贞宗...”
他磕磕绊绊的说,一场不合格的自我介绍,但随着这些话被说出来,他好像回到了修行的时候,那时候他浑浑噩噩,后半途像个逃兵,他是世代相传的藏宝,却也是不曾经历过风雨的宝刀。
他纯洁,纯洁到认定了主人后,就算被驱赶也不会离开,他渴望被主人注视,被主人宠爱,得到主人的关注,成为...主人的奴隶。
“我...”他倏地落下泪来,湿润的眼眶晕开了临时的妆容,眼尾的红渐渐蔓延,不显得狼狈,反倒是让他的面容增添了更多媚态,他抓着林雨的手腕,小心翼翼,不敢用什么力气,只是指节轻轻搭在那儿,于是林雨就听见面前这振刀小声啜泣着说,“我想做主人的奴隶,骄傲什么的,主人想看,我可以有...”
林雨:...
...
刀剑男士,真的不是人类。
林雨摸摸腿上哭的一抽一抽的龟甲贞宗的脑袋,她盯着龟甲贞宗粉色的后脑勺沉思,正常人是不会愿意做别人奴隶的。
她试图让这个修行失败,空有极化刀剑力量却没有极化刀剑心智的龟甲贞宗重拾起自己的信念,但她低估了龟甲贞宗,也高估了自己。
龟甲贞宗此刀的信念就是——主人。
他的战斗是为了给主人拿回胜利,他的骄傲是为了主人的骄傲,他为身为德川家的刀而骄傲和他为自己的主人是审神者而骄傲的骄傲,都是一样的份量。
他需要的不是压切长谷部需要的主人的认可,也不是巴形薙刀需要的主人的依赖,他需要的是主人的束缚,正因为他纯洁高尚,所以他或许认为作为刀剑男士,就应该被主人紧紧握住刀柄,束缚在手中。
被使用也好,不被使用也好,只要主人没有松开他,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
咔哒。
林雨在龟甲贞宗趴在自己腿上哭唧唧的时候,掏出了那个银色的项圈,伴随着轻轻的一声上锁声,龟甲贞宗愣愣的抬起头,他顺着林雨的手腕触碰到自己脖颈上的银质项圈,那项圈上的钥匙被林雨收走,林雨拿着那小小的钥匙,在龟甲贞宗的眼前晃了晃。
“这样,可以吗?”她笑着问,“精神上的束缚我不太能理解,但肉体上的束缚我还是做得到的。”
让她像恶鬼一样死死缠着某个人,她恐怕做不到,一直以来也是这些刀剑付丧神死死抓着她不放手,才让她漂泊的灵魂与混乱的世界中脚踏实地。
“如果还不足够的话。”
林雨的手顺着银质的项圈,抚下脖颈,挑开龟甲贞宗胸前的纽扣,她勾住那从不显露在他人眼前的红绳,龟甲贞宗此刀确实纯洁,他甚至是少有的比较有隐私意识的刀剑男士,很少和其他刀剑男士一起直接泡进温泉里,更不会和人共浴,当然,除了审神者。
这也是漫长的旅途中,林雨才了解到的小习惯。
她勾起红绳,项圈再次被解开,在龟甲贞宗略微慌乱的心跳声中,她将红绳勾在了项圈上,项圈的尺寸调节的宽松了些,向下可以直接被衣领淹没。
“这样,可以了吧。”
林雨为龟甲贞宗扣好了纽扣,整理微微皱褶的衣襟。
龟甲贞宗静静地注视着林雨,他好像见过这样的审神者。
只不过这一次,主人在宠爱着的龟甲贞宗,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