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浸染天际时,南宫烟岚瘫坐在青玉蒲团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谛听兽纹玉佩。
这已是他被迫拜师的第三日,命千潇轻飘飘的“感,悟”二字,就像两片柳絮,轻飘飘地落在他心头,却怎么也抓不住实形。
他试着学那些剧里的人闭目凝神,可脑海里除了前日多偷吃了唐应的那份肉餐,再无其他。
远处传来归鸟的啼鸣,他烦躁地睁开眼,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残阳,满心都是挫败。
“就你这样子感悟,能悟出东西来我都要佩服你了,你可以收我当徒弟了。”
熟悉的戏谑声自半空传来,命千潇踏着星辰凝成的阶梯缓步而下,月白色长袍在晚风中猎猎作响。
南宫烟岚干脆往地上一躺,摆出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师父好歹也教我一段时间吧,说是当你的传人,可啥也不传,仅凭我自己,哎哎...”
话音未落,耳朵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他嗷呜一声跳起来,只见命千潇正捏着他的耳朵,眼中满是恨铁不成钢。
“你可知背负谛听兽灵意味着什么?”
命千潇松开手,袖中飞出一盏青铜古灯,柔和的光芒照亮他难得严肃的面容,“上古时期,谛听现世,天地共鸣。它能听通万物之音,断见百世因果,一眼便能看透众生命格。古时大能为一睹谛听真容,甘愿奉上千年修为。”
南宫烟岚揉着耳朵嘟囔:“可我连风的声音都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命千潇抬手,无数银丝自他指尖流淌而出,如蛛丝般没入地底。
转眼间,整片山谷开始震动,远处的山涧、林间的飞鸟、甚至地底的蚯蚓,一举一动都化作虚影,在虚空中交织成一幅流动的画卷。
“看好了。”
命千潇指尖轻点,画卷中突然出现一抹鲜红,“三日后,此处将有一场暴雨。山涧旁的老树会被雷劈中,树下藏着的灵芝将毁于一旦。”
南宫烟岚瞪大眼睛,满脸震惊“这...这怎么可能?”
“这就是谛听的力量。”
命千潇收回命线,青铜古灯缓缓熄灭,“谛听能看透万物运转的轨迹,预见即将发生的因果。你以为我为何收你为徒?若不是你体内流淌着谛听的血脉,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南宫烟岚望着自己的双手,仿佛能看见隐藏在血脉深处的神秘力量。
然后下一秒,一块石头突然砸在他额头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就你?”
命千潇指着地上的石头,眼中尽是嘲讽,“连这块石头下一刻会滚向哪边都预见不到,还想学谛听之术?我看你再练个五百年,也未必能入门。”
南宫烟岚不服气地跳起来:“师父你别瞧不起人!不就是预见未来吗?我...我现在就学!”
说着,他盘腿坐下,双目紧闭,摆出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命千潇看着他这副模样,无奈地摇头轻笑。
晚风拂过,卷起他袖中的一丝命线,悄然没入南宫烟岚体内。有些东西,急是急不来的,或许...该给他一点小小的助力了。也算是给我自己解了那因果。
命千潇袖中又飞出一缕莹白命线,如灵蛇般缠绕在方才那块石头上。
“看好了。”
他指尖轻点,石头表面泛起微光,无数细小光点从石缝中逸出,在空中勾勒出蜿蜒轨迹,“这每一个光点,都是它即将经历的可能——
被风推动半寸、被啃食、被雨水浸透纹理。谛听之力,便是要在万千轨迹中,抓住最真实的那条。”
南宫烟岚凑近细看,只觉得那些光点晃得他眼睛发花:“这么多...怎么抓得住?”
“从最细微处开始。”
命千潇抬手一挥,整片谷地的草木突然静止,连飘落的枯叶都悬停在空中,“感受这些静物的气息。它们虽不会言语,却藏着天地赋予的密码。”
他屈指轻弹,一朵野菊缓缓飘到南宫烟岚面前,“试着去听,花瓣舒展时的嗡鸣,叶脉中汁液流淌的轻响。”
南宫烟岚苦着脸凑近花朵,鼻尖萦绕着淡淡清香,却只听到自己紊乱的呼吸。
就在他准备放弃时,命千潇的声音突然在他识海中响起:“放空杂念,用你的血脉去触碰。”
他下意识运转体内灵元,额间的谛听兽纹突然发烫。
奇异的嗡鸣声从四面八方涌来,起初杂乱无章,渐渐能分辨出不同频率——
野菊花瓣在月光下舒展的微颤,露珠从叶尖坠落前的迟疑,甚至泥土里蚯蚓钻动时带起的沙沙声。
“看到了吗?”
命千潇的声音带着几分欣慰。
南宫烟岚猛然睁眼,惊见野菊周围漂浮着淡金色丝线,一端系在花瓣上,另一端延伸向未知的虚空。
那些丝线随着夜风轻轻颤动,仿佛在诉说着未来的可能。
“这...这就是因果?”
南宫烟岚声音发颤。
“不过是最浅的入门罢了。”
命千潇袖中飞出一枚铜钱,抛向空中,“看好了。”
铜钱在空中急速旋转,周身缠绕的命线却突然分裂成无数支流,每一道都指向不同方向。
就在铜钱即将落地的刹那,命千潇屈指一弹,其中一道命线骤然发亮,铜钱竟然违背常理,在空中划出诡异弧线,稳稳落入南宫烟岚掌心。
“万千可能中,唯有一条是注定的轨迹。”
命千潇凝视着铜钱上若隐若现的命纹,“谛听之力,不仅能预见未来,更能在必要时...修正命运。”
他突然抬手按在南宫烟岚眉心上,磅礴灵力涌入体内,“现在,再去看那朵野菊。”
南宫烟岚只觉识海轰然炸开,无数画面在眼前闪过——
野菊三日后被暴雨打落花瓣、五日后结出种子、明年春天嫩芽破土而出...
这些画面交织成网,而命千潇方才展示的那根金色丝线,正藏在最核心处,闪着微弱却坚定的光芒。
夜色如墨,命千潇立于三丈之外,玄色广袖间暗绣的命纹随灵力流转若隐若现。
他凝视着南宫烟岚周身蒸腾的淡金色光晕,指节无意识叩击腰间龙骨扇,发出三长两短的韵律,这是他思索时特有的习惯。
当少年识海被强行开启的刹那,虚空突然泛起蛛网状的涟漪,万千道命运丝线如灵蛇出洞,自虚无中蜿蜒浮现。眼底也泛起深沉的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