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外的西邙军队被彻底剿灭,跨境作战的三州军,经历了连续两天的激战,此时体力也消耗殆尽,留下部分轻骑保持警戒,重甲和半甲全员卸甲进入休整。
一桶桶的江水从头而下,瞬间带走了刺鼻的血腥味,清洗铠甲上的血污,擦拭自己的钢刀战戟,战马脱去了沉重的甲具,兴奋地打着响鼻,被战士们拖拽着,进入江边的浅水区里。
战士们用毛刷,帮着战马清理毛发,此次的战役取得的胜利,让江边的欢笑声,是那么的畅快和欢愉。
林奉鹿坐在岸边的一艘小船上,船家满脸笑容的端着刚出锅的鱼汤:“将军,新鲜的鱼汤,炖了两三个时辰了,喝一碗去去乏。”
身边的护卫赶忙伸手接过,迫不及待的凑在嘴边尝了一口,鱼汤入喉护卫脸上露出浅笑,对着船家盛赞道:“真是鲜美嘞,比得上鹿城成祥楼的手艺了,我嘴馋让船家见笑了,我自己再给将军盛一碗。”
船家此时也知道触碰了对方的顾忌,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的弯腰摆手:“当不得,水上人家也就这点小食还算拿得出手。”
林奉鹿侧过头,敲了自家护卫一下,看似解围的笑骂道:“你就是嘴快,见不得吃食,赶紧给我盛一碗,闻着就鲜美。”
侍卫则讨巧的拱手讨饶道:“林帅,一时没忍住,呵呵呵~”
待船家离开,林奉鹿对自己身侧的慕天钧,轻声道:“我这几名侍卫,都是心思百转的,百死余生之下处处提防,当初在西芒,西邙的千机四衙无孔不入,有多少将领高官死于这些隐晦手段里,所以身边人都成了宁错不过。”
慕天钧苦笑着摇摇头:“都一样啊,在边镇里,任何的恻隐之心,都可能遭来横祸,边城那个地方,即使七八岁的娃娃,都可能是身背几条人命的狠人。更不要说那些在无数次生死里,爬出来的边民了,若是自愈勇武就看低他人,怎么死的都不冤枉,我身边的人也是这般,不机警不行啊!”
江面上大船林立,江岸上兵士如林,一群群的战马,一座座临时扎起的帐篷,燃起的篝火照亮了江岸两方,带着火炮的军舰,开始在这片区域巡航,值夜的兵士也从轻骑,换成了白日修整的半甲。
林奉鹿要在这里休整两天,来预防德丰郡大营下步的动向,重甲此时已经离岸登船,赶回鹿城港口,回到鹿城参与城防。
书铺里的齐钰,接到林奉鹿的传讯后,长舒了一口气,看着整张报表里的伤亡数字,齐钰把手里的单子递给陆清尘:“这次战役一共牺牲了二百一十三人,主要是最后的围歼战牺牲的人员,重伤也有一百零九人,先安排船支送回贺州军镇安葬吧,带我们回军后,我再亲自举行祭拜仪式。阵亡的将士我们要有详细的抚恤安置,重伤的将士也回去后,参加一下适合他们的培训,看看如何安排好他们的出路,抚恤补偿是一方面,但是活着的人总要生活,得给他们找到合适的生活方式。”
陆清尘仔细地看着表格上的数据,对齐钰提出的事情应了声诺,这是大事也是公务,自己需要认真的对待。
和陆清尘商议完公务,齐钰刚刚收敛完桌面的卷宗,门外的彩儿敲门而入:“范大人紧急送来的信件,需要先生亲启。”
看着彩儿递过来的云纹信囊,齐钰一脸的喜色,迫不及待的接在手中,从桌面拿起竹刀挑开信囊的封口,带着淡淡茶花香气,信纸捧在手中,齐钰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
脸上的喜色越发的明显,彩儿看先生的表情里既有惊喜,还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味道,好奇的问道:“先生是有什么好消息么?”
齐钰直到看完,才一拍手中的信纸,开心的对彩儿回复道:“公主已经乘船南下了,不日就到达鹿城。”
彩儿猛地上前拉住齐钰的衣袖,开心的跳跃起来:“太好了,我们好久没有见到公主了。”
齐钰也兴奋地又抖了抖手里的信,一脸欢愉手舞足蹈的,拉着彩儿笑了起来:“我们这几日每天去港口接她。”
席璇儿在接到范言的信后,知道范言配合齐钰夺取了婺城,而范言所求的京城官员和带兵的将校,也在收到信后紧急的挑选出来。
南方的郡府收复,对于北方的局势影响极大,西邙军队的粮草补给,完全依托于南方各郡,在席璇儿夺取了水路和水军战船的情况下,陆路运送粮草本就损耗过大。
对于北方作战和围困京城的西邙大军来说,军队兵马的粮食消耗压力,让西邙军队不得不准备尽快攻打京都,否则将面临粮食短缺的困境。
可齐钰炸毁了鹿城的粮库,出兵收复了婺城,又给西邙的运输船队,制造了民船脱离的困局,这令整个南方各郡的势力,都进入了观望状态。
各郡的西邙大营,也开始收缩外派的兵力,鹿城是南域的周转站,鹿城出了问题,南方向北部运送粮草就成了大难题。
席璇儿知道此时所有的焦点,都会集中在鹿城,临江以北的郡承婺城为中心,德丰郡、启城郡是左右的一角,而鹿城是隔江而立的中心,承接南北两岸的中转。
如果说控制了鹿城,就相当于控制了江南岸的第一城,也掐住了北方向南的出口,江对岸的三个郡又等于给鹿城做了防线,可以说鹿城承接南北又防护南北。
席璇儿得到范言传信的那一刻,心就飞到了鹿城,那里不只有自己必须去的理由,也有自己牵挂的人。
席璇儿匆忙的拜见了景帝,南方的信息传递给了自己的父王,又不停地拜望了齐相和童国公,从朝堂和军队里,抽调了一批骁将和干吏,一艘战船护佑下,顺水南下。
齐钰兴奋过后,调整了下心神,席璇儿的到来,不只是两人私下的会面,还牵扯着自己和景国之间的合作分工,自己南下练兵和掠夺世家的资产,本就有趁火打劫的意图。
虽说世家卖国求荣,但是这依旧是景国的内政,自己出兵看似帮了景国,但是在一些说法上,还是有些牵强的。
齐钰让采儿喊来陆公和朝颜几人,临时针对这件事,大家要有个应对的方案,目前景国南方的抵抗组织和收复城市的驻军,根本不足以抵御西邙在南方的军队,所以目前只有依靠自己的军队来增加实力。
掠夺世家豪族,这是自己来时的意图和战略,用世家的财富,来补充自己军队跨境作战的补给,可是这个自己可以认可,但是没办法当做冠冕堂皇的理由,这无论怎样都是景国的财富,自己这样也带有落井下石的侵占性质。
齐钰拍了拍额头,有些苦恼的笑道:“这件事情和范言好说,以成败论是非,可是公主不一样,这就成了国事,我们没有权利处置对方,哪怕投敌卖国之人,更别说我们抄家灭族的夺取财富,这真的不好界定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