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掠过窗棂,吹动帘幔,也将这一场风暴悄然推向下一个漩涡中心。
而我们,已经无路可退。
我站在谢婉柔的别院中,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自从鸿源商号一案爆发后,宫中的消息便愈发闭塞,连谢婉柔也鲜少召见我入宫议事。可就在昨夜,她突然派人送来一封信,只说:“宫中有异,速来。”
此刻,我正站在她的寝殿外,听着内里传来的低语声,像是太医们在争执着什么。
“清欢来了。”谢婉柔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带着几分疲惫,“进来吧。”
我步入殿中,只见几位太医跪在地上,神情惶恐,谢婉柔坐在榻上,面色略显苍白,眉间却依旧沉稳。
“怎么了?”我上前几步,低声问道。
她抬眼看了我一眼,声音轻如叹息:“宫中出了事。”
话音刚落,一名宫女急匆匆地跑进来,脸色煞白:“太后娘娘,贵妃娘娘病倒了,还有三位嫔妃和十几名宫女也都发热咳嗽,症状一模一样!”
我心头一紧,连忙问:“太医院呢?可有诊断?”
一位年长的太医颤声道:“回禀太后娘娘,老臣等已查验过,症状类似风寒,但病情发展极快,且传染性极强……从未见过这样的病症。”
谢婉柔轻轻点头,目光转向我:“你可有头绪?”
我皱眉思索片刻,道:“谢家祖上曾留下一本《疫症汇编》,其中记载了几种烈性传染病的症状与应对之法。若真是瘟疫一类,恐怕需立即隔离病人,以防扩散。”
谢婉柔微微颔首:“你去安排吧。”
我立刻起身,一边命人封锁患病妃嫔所在的东六宫区域,一边调集宫中剩余的药材与人手,准备设立临时的隔离所。
然而,事情远比我想象的更加棘手。
短短一日之间,患病人数迅速增至百余人,连守门的太监都开始出现发热、咳血的症状。更令人不安的是,这些病症并不符合常见的风寒或痢疾,而是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诡异特征——高热不退,咳出黑痰,甚至有人在昏迷中呓语不断,仿佛被梦魇缠身。
我站在隔离所外,看着那些虚弱无力的宫女被抬进帐篷,心中涌起一阵沉重。
“清欢。”顾言澈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语气低沉,“情况比预想的更糟。”
我点点头:“我已经让人将《疫症汇编》抄录下来,并派人前往民间寻找可能精通此症的医师。只是……这病来得太蹊跷,若非自然疫病,怕是人为所致。”
他沉默片刻,低声道:“你想查?”
我望着远处阴云密布的天空,缓缓开口:“若真是人为,那幕后之人定然藏在宫中。如今朝堂动荡,兵部插手商战,难保不会有人借机搅乱局势。”
他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你小心行事。”
我笑了笑,指尖轻抚腰间的药囊:“我可是谢家养大的丫头,医术虽不敢称精妙,但自保还是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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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日,整个后宫都笼罩在一片紧张与恐惧之中。
我亲自调配药方,组织宫人每日消毒清洗,又命人用艾草、苍术熏蒸各处宫室,以阻断病源传播。谢婉柔则下令关闭宫门,暂停选秀与宫宴,确保疫情不向外界扩散。
与此同时,我也悄悄派遣心腹暗中调查此次疾病的源头。
“奴婢查到,最近出入御膳房的几名厨子中,有一人曾在南疆行医多年。”小宫女阿菱低声禀报。
我眼神微凝:“南疆?”
她点头:“据说那里曾流行过一种怪病,与这次的症状极为相似,只是后来被一位隐士医者控制住了。”
我心中一动:“那位医者是谁?可有线索?”
阿菱摇头:“只知道他姓叶,常年隐居在南岭深处,寻常人难以寻得。”
我沉思片刻,随即道:“无论如何,必须找到此人。”
就在我准备派人前往南岭时,一封密信送到了我的手中。
信上只有八个字:
**“香炉有毒,勿近。”**
我猛地抬头,望向谢婉柔寝殿的方向。
那里的香炉,正是她每日焚香之所……
我立刻赶往寝殿,命人取下香炉检查,果然发现炉底残留着一些奇异的粉末,颜色灰黑,气味刺鼻。
“这是……”我眉头紧蹙,“难道有人在香料中下了毒?”
谢婉柔听闻此事,神色骤变:“你是说,这场病疫,是有人蓄意为之?”
我缓缓点头,声音低沉:“若非如此,怎会如此巧合?偏偏在我们与鸿源对峙之时,后宫竟突发怪病……背后之人,恐怕早已布局多时。”
她紧紧攥住衣袖,眼中浮现出一抹冷意:“看来,有人是想让我们自顾不暇。”
我轻声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幕后之人,否则即便控制住病情,也会再次复发。”
谢婉柔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你放手去做,我会为你遮掩。”
我躬身行礼:“多谢太后。”
转身离去时,我回头望了一眼那尊香炉,心中已有猜测。
这香味……似曾相识。
曾在某次宴会中,我闻到过类似的香气。
那是萧婉仪最爱的一种香——名为“忘忧”。
她一向擅长利用香道操控人心,如今看来,不只是情绪那么简单……
我握紧手中的密信,眼中泛起一抹冷光。
若真是她,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阿菱。”我低声唤道。
“奴婢在。”
“即刻启程,前往南岭。”
“是。”
风起于青萍之末,而我,已嗅到了风暴来临前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