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虎配合地微微昂首,面甲下发出沉闷的哼声,一股凶煞之气扑面而来,让下方跪着的金帐士兵又是一阵哆嗦。
“开战之时,二虎将军会亲率我冠军营一百精锐,与尔等一同冲锋!”
此言一出,脱脱迷失猛地抬起头,脸上混杂着难以置信和一丝狂喜!
虽然还是炮灰,但…但天兵竟然愿意派人跟他们一起冲锋?这简直是天大的恩典!
“谢上使!谢上使恩典!谢二虎将军!”
脱脱迷失再次叩首,声音带着哭腔,但这次是感激的泪水。
大虎冷冷地补充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二虎将军及其麾下,非为助尔等杀敌,而是督战!确保尔等金帐汗国之‘勇士’…”
他刻意加重了“勇士”二字,带着浓浓的讽刺。
“不会在帖木儿人的箭矢还未落下,便望风而逃,一溃千里!”
“更会适时出手,保尔等阵型不致于一个照面便被彻底击破,丧失其应有之‘作用’!”
意思再明白不过:二虎带一百人,就是去看着你们当炮灰的!别想跑!
也别死得太快!要死得其所,死得有价值!替冠军营把帖木儿人的刀磨钝!
脱脱迷失和所有金帐贵族将领,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庆幸瞬间被浇灭,只剩下更深的寒意和认命般的苦涩。
果然…还是炮灰。
但能有天兵督战,至少…至少不会死得毫无意义?还能保留一点所谓的“阵型”?
“是!奴才明白!奴才等定拼死向前,绝不后退半步!”
“绝不敢辜负二虎将军督战之恩!”
脱脱迷失再次叩首,语气无比坚定,但这份坚定下,是彻底的绝望和服从。
二虎扛着巨斧,面甲下发出沉闷的回应:
“哼!算你们识相!到时候谁要是敢怂,腿软跑慢了一步…老子的斧头,可不认得什么大汗小汗!”
那凶煞之气,让跪着的金帐士兵们脖子一凉,仿佛已经感受到了斧刃的寒气。
大虎不再多言,调转马头。黑色的铁流无声地转向,开始有序地在萨莱城外一处高地上扎下临时营盘。
他们如同沉默的黑色礁石,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监视着萨莱城,也监视着西边帖木儿大军退去的方向。
而城门外,脱脱迷失等人依旧匍匐在地,久久不敢起身。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硝烟、恐惧,以及一种名为“炮灰”的、无比沉重的宿命感。
金帐汗国最后的尊严和希望,在这一跪一答之间,已被彻底碾碎,只剩下对大明“天兵”绝对力量的臣服,和对即将到来的、作为消耗品的命运的麻木接受。
...
夜幕低垂,萨莱城外冠军营临时营地中央,一座稍大的帐篷内灯火通明。
大虎、二虎、陆明以及几名冠军营核心百户围坐在地图旁。
帐篷隔绝了外界的寒冷和远处萨莱城隐约的嘈杂,气氛却比外面的夜更凝重。
大虎卸下了面甲,露出那张棱角分明、如同刀削斧劈般的冷硬面庞。
他手指点在地图上萨莱城的位置,声音低沉:
“金帐汗国这群人,摇尾乞怜,甘为炮灰,不过是慑于雷火弹之威和我军兵锋。其心难测,其志早丧!不可信,更不可倚重!”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
“让他们顶在前面消耗帖木儿,是废物利用。但我们必须时刻提防,这群丧家之犬会不会在绝境中反咬一口,或者临阵倒戈!”
“陆明,安排下去,其一,他们筹集粮草,我们的人要‘协助’,实为监控,确保其无法囤积过多,亦不能让他们饿得拿不动刀;”
“其二,在其军中,尤其是脱脱迷失身边,安插我们的眼线,重金收买也好,武力胁迫也罢,我要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尤其是私下联络!”
“其三,开战之前,让脱脱迷失当着所有金帐士兵的面,亲手处决几个之前与帖木儿眉来眼去的贵族!”
“用他们的血,彻底断绝金帐汗国任何摇摆的念头!”
陆明微微颔首,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将军深谋远虑,属下补充两点。”
“我们可让脱脱迷失将家眷或重要继承人,‘自愿’送至我军营中‘保护’起来,名为体恤,实为人质,令其不敢妄动;”
“到我们开战之时,我军主力位置需极其隐秘,不到雷霆一击的决胜时刻,绝不暴露。”
“让金帐人冲在最前,吸引所有火力,既能消耗敌人,也能最大程度试探其忠诚度与剩余价值。”
“他们若死战不退,尚有价值,若溃散,正好借帖木儿之手清理门户。”
“嗯,可行。”大虎点头,对陆明的补充表示赞许。
“还有,算算时日,大同那边,蓝帅按殿下计划,此刻应该已经挥师北上了。”
“他们要把草原联军往西赶,最终目标是把草原的狼和帖木儿这条盘踞在西域的毒蛇一网打尽!”
“我们这边,”他手指重重敲在代表帖木儿主力位置的点上。
“动作不能慢!必须尽快击溃眼前这支帖木儿偏师,打出足够大的声势,将帖木儿大军的注意力和怒火牢牢吸引在我们身上!”
“这样,才能为东线殿下的驱赶计划创造最好的条件!”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
“但也不能打得太快、太深入!”
“帖木儿汗国疆域辽阔,其主力尚存。若我们孤军深入过甚,万一被其重兵合围,或是打乱了东线大军的整体节奏,反而不美。”
“我们的目标,是钉在这里,做一颗搅动西域、吸引火力的钉子!”
“同时,为金帐汗国这滩烂泥‘重塑筋骨’,让他们成为吸引帖木儿火力的肉盾!一切行动,必须以配合东线大局为重!”
“切!”一直抱着巨斧、听得有些不耐烦的二虎,忍不住撇了撇嘴,瓮声瓮气地插话道:
“大哥,陆明,你们想那么多弯弯绕绕干啥?”
“管他金帐还是帖木儿,都是些土鸡瓦狗!在咱冠军营面前,和小孩有啥区别?”
“有雷火弹这大杀器,轰他娘的就完了!一路轰过去,轰到那帖木儿老跛子的老巢,把他揪出来砍了,多痛快!费这劲…”
“闭嘴!”大虎猛地转头,眼神如刀锋般刺向二虎,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
“匹夫之勇!殿下赐下雷火弹,是国之重器,是关键时刻扭转乾坤、震慑敌胆的杀手锏!”
“岂是让你用来逞凶斗狠、无节制挥霍的?!此物制作艰难,数量有限,用一枚少一枚!必须用在刀刃上!”
“更何况,战争岂是只靠蛮力冲杀?东线数十万将士的谋划,殿下运筹帷幄的全局,岂容你如此儿戏?!”
二虎被大虎劈头盖脸一顿训斥,缩了缩脖子,像只被戳破的气球,嘟囔道:
“…大哥教训的是…俺…俺就是觉得憋得慌…俺知道了,听大哥的,听陆明的…”
他抱着斧头,低下头,不再吭声。虽然心里还是觉得直接砍过去更痛快,但对大虎的敬畏和对朱雄英的绝对忠诚,让他选择了服从。
大虎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地图,声音恢复冷硬:
“就这么定了。”
“陆明,你负责落实对金帐汗国的监控和人质事宜。”
“其他人,约束好各自部曲,抓紧休整,检查装备,尤其是雷火弹的保管和引信!五日后,驱赶着这群‘炮灰’,向撒马尔罕进发!”
“先吃掉帖木儿留在眼前的这支断后之师!打出我大明的威风,也把帖木儿的目光,牢牢钉死在西域!”
“遵命!”众人齐声应诺,帐篷内只剩下灯火的噼啪声和肃杀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