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说的是卢松?”
杨烨趴在车窗处往外看,果然看到卢松一瘸一拐地钻进了一个酒楼,当下有些诧异地开口。
“刚才,姐姐压根没打算让人把他带走,而是直接放了?”
“他当众污蔑本郡主,若是送官,他咬死不认,也没什么意思。”
“但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放了,那以后谁还会把本郡主放在眼里?”
顾悦摆弄着手里的棋子,淡淡地说道,“你说他家境贫寒,又生得一身傲骨,所以我倒是想看看,是谁打断了他的脊梁。”
杨烨性子比较随和,所以能让他觉得恃才傲物之人,必然也是真的有几分本事。
“刚才暗卫已经送来了消息,你离开国子监没有半月,他就被赶出了国子监。”顾悦将一张信笺摆在了杨烨的面前,意有所指地说道,“理由是他醉酒后意图对国子监的侍女图谋不轨。”
“这不可能!”
杨烨一目十行地看完当初的事,立刻摇头否认。
“姐姐,我还算了解卢松此人,他父亲就是喝酒喝死的,所以他一直都是滴酒不沾,而且他家里还有病重的母亲和年幼的妹妹要养,绝对不可能为了儿女私情毁了自己的前程。”
“连你都看出来的问题,难道国子监那群老夫子看不明白?”顾悦嗤笑一声,扬眉道,“杨烨,你觉得卢松到底是挡了谁的路?”
国子监出身,若是能顺利走出来,日后超出很多寒门学子。
“姐姐,我觉得这件事绝对不是卢松所为。”杨烨难得正色,认真地说道,“他这个人虽然有时候很是迂腐,可绝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而且他曾经跟我说过,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做官,为百姓做实事,到时候为母亲治病,抚养妹妹长大。”
“可人都会变。”顾悦指了指信笺最后,平静地说道,“他的母亲和妹妹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已经被赶出了国子监,而他时不时地会拿银两回去,或多或少,恰好够他们活下来。”
杨烨蹙眉,半晌之后突然猛然掀开车帘,冲进了酒楼。
“郡主,要不要让人跟着少爷?”
素秋担心杨烨进去受伤,到时候只怕长公主又要责怪自家郡主了。
“跟个暗卫就成。”顾悦摆摆手,沉声开口,“他在外头这么多年,都快让杨城给骗废了,总该掰回来,吃点亏也不妨碍什么。”
而且,待会她也要进去会会那些人。
杨烨冲出马车的时候一头热血,可等到爬上了三楼,看到那间雅座外守着的小厮时,又冷静了下来。
竟然是何家和陈家的人?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杨烨又匆匆折返回来,扒着马车朝着顾悦看过去问道,“姐姐,这酒楼其实是你的对不对?”
顾悦这下倒是有些意外,看着他道,“怎么猜出来的?”
“我刚才进去,小二引着我就上了楼,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我要去哪里。”杨烨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姐姐带我去旁边的雅座,定然能知道那些人在做什么。”
“还算不笨。”顾悦笑了,看着杨烨的眼神倒是多了几分赞赏,当下起身下了马车,带着他往里走,边走边道,“这京中的关系错综复杂,永远也不要以为自己跟谁最好,否则的话,说不定就会被人捅一刀。”
杨烨垂首不语。
顾悦也不着急,左右都要慢慢教,当下岔开话题,“倒是忘了问你,长公主怎么会让你跑出来的?”
“我钻狗洞跑出来的。”杨烨挠了挠后脑勺,傻笑道,“听到那些人说学院这边粥棚出了事,我实在担心姐姐,所以就偷偷跑出来了。”
顾悦扯了扯嘴角。
看来,待会又要有场仗要打了。
只是她也没有明说,带着杨烨七拐八绕的,竟然就到了那雅座旁边,而且……竟然还有专门的暗室能够看到对面的情况。
杨烨满目震惊,可到底也知道这会不是追问这些的时候,当下立刻凑过去看对面的动静。
而顾悦倒是毫不在意,寻了处地方坐了下来,摆弄起自己的香粉来,好像完全不关心那些人会怎么对付她。
此刻,陈庄正坐在雅间里喝得满脸通红,怀里还抱着个衣衫不整的姑娘。
另一边坐着的,是何营山的弟弟,何家三老爷何营恩,同样是满身酒气。
“陈三爷,今日我已经按照您说的去做了,可是被郡主识破了。”跪在地上的卢松低着头,哑着嗓子说道,“她身边的侍女也毁了我的脸,还请三爷可怜可怜我,给我几角碎银子。”
陈庄好似没有听到卢松的话,反倒是继续跟怀里的姑娘调笑,还不忘跟何营恩喝酒划拳。
卢松就这样垂首跪着,一言不发。
“瞧瞧咱们当年国子监最出色的卢公子,现在都成什么德行了。”
就在卢松以为自己会跪到膝盖废掉的时候,何营恩起身走到了他面前,弯腰打量了他一番,捏着他的下巴,让他被抓得满是伤痕的脸暴露在人前,当下嗤笑一声开口。
“当初老子请你来何家的族学教书,你三番两次地拒绝,不是很有骨气吗?”
“老子还以为你的膝盖有多硬呢!”
“何兄若是喜欢,我可以送你玩两日。”听到何营恩这么说,陈庄哈哈大笑,“到时候你废了他两条腿,不就知道这骨头硬不硬了?”
“三爷,当初我们不是这么说的。”卢松猛然抬头,红着眼眶,咬着后牙槽说道,“你说过,只要我愿意臣服三爷,不挡陈公子的路,就不会为难我……”
“卢松,想想你那小妹妹。”陈庄打断了卢松的话,扬眉笑道,“你要知道,何兄最喜欢细皮嫩肉的小姑娘,若是你不愿意跟在何兄身边,那就让你妹妹去便是。”
卢松双拳紧握,几乎咬碎了牙,可到底什么都没说,缓缓低下了头。
“我就说,早先若是你肯乖乖听话去对付陈烨,又怎么会受这么多苦?”
何营恩蹲下身,跟卢松平视,随后扫了一眼正在和姑娘打得火热的陈庄,略带嘲讽地压低声音开口。
“你以为老子不知道,三爷让你去害顾悦,可你故意寻了条死狗去骗人,你说……若是三爷知道你敢对他阳奉阴违,他又会如何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