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周潋光吻得飘飘欲仙时,公孙煊的记忆一下子就掠过好几个春秋的截影,悠悠走过许多盛夏的云翳,侧身躲过翩翩飞舞的冬雪,想起了两人最初的往事。
那是公孙煊第一次和周潋光绝交的时候。
那时,公孙煊还老老实实地喊周潋光哥哥,像小尾巴一样紧紧地贴在周潋光身后,不准其他的兄弟们抢占了周潋光。
这件事情后,公孙煊开始躲着周潋光走,经常怒气冲冲地怼完周潋光就跑掉,称呼也从“哥哥”变成了“死变态”。
这件事情,对公孙煊的影响之深,那叫一个念念不忘,半夜梦惊之时,都要骂上好几句“死变态”才能安然睡去。
那一年,周潋光行冠礼,整个皇宫都喜气洋洋的,尤其是皇帝,他一高兴,大家都很高兴。
皇帝对身边的大太监说:“你去把朕给太子准备的礼物送到东宫去,今天便由他一人安排,他要做什么,你就干什么,今个儿太子最大,明白么?”
大太监诚惶诚恐地连连颔首,埋着头掬着手就退了出去。
好吃的、好玩的、有趣的、贵重的一溜烟地送进东宫里去了。
周潋光看了,啧啧感慨父皇总是对自己说没钱,但这些礼物看上去,可跟“没钱”一点儿不沾边啊。
礼物送到了,自然不能辜负当父亲的一片心意,周潋光便查看起了礼物,不看还好,一看不得了。
周潋光居然发现了皇帝藏着掖着也不让自己碰的太初酒,这酒是皇帝打江山时的偶得,酿造之法罕见,又耗费许多人力物力,这东西可是喝一瓶少一瓶的好东西啊。
没想到父皇居然是打算在自己行冠礼这天赠予自己——感动哭了,今晚就开来喝了。
周潋光第一世很少喝酒,主要是喝不惯,但酒这玩意儿就是,你不喝你又有点惦记着它,你一喝它,又觉着还好;这一世,周潋光被皇帝管着,还从未接触过酒水,这看见了好东西,自然要开来尝尝滋味。
于是,晚上偷偷等在周潋光寝宫的公孙煊还傻傻地抱着礼物,心里想着哥哥看见了自己的礼物肯定会特别高兴,他这个礼物,一定能把其他人都压过去。
周潋光不知道自己的具体酒量如何,今天收了很多礼物和祝福,一高兴,这喝起酒来,便是皇帝也只是半瓶半瓶喝的酒,被周潋光一下子全闷了。
这酒后劲儿贼大,周潋光送完客时,正好上来了,便摇摇晃晃地往寝宫里走,一身酒味地推开了门。
周潋光不喜欢有太多宫人候在自己休息的地方,主子不愿意,做仆役的自然都候在外面,不会进去。
公孙煊抬眼看见周潋光摇摇晃晃地进来,连忙过去扶人,不去还好,一去就被喝酒上头伤脑的周潋光揪住了。
周潋光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是一个会发酒疯的人。
公孙煊也不知道,所以他以为周潋光说的都是真的。
“哟,哪里来的小美人啊?给爷笑一个?躲什么?”
周潋光嚷嚷着,然后转身又故作沉重地说道:“你以为你算什么,你的下流心思我还不知道——我和你妈掉水里,你救谁?”
前言不搭后语的模样,但凡有个宫人在,就能看出周潋光绝对是在发酒疯,喝醉了胡言乱语,都进不得心里去。
公孙煊不一样,他是一个非常敏感的小孩,他以为周潋光在骂自己。
那眼泪水,一下子就流了出来,正委屈着呢,更大的委屈就来了。
周潋光按住他的肩膀,语气十分严肃地问道。
“秋月,你怎么能这样呢?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做?”
“秋月,分明是你让我做的,你怎么能用完了人就丢呢?”
周潋光痛心疾首地说道。
他醉醺醺的推开耳室的房门,拉着公孙煊进去,在耳房里,周潋光粗鲁地扯开了公孙煊的衣服,然后拿了一件舞女的红裙子塞进他怀里。
公孙煊至今都忘不了他求着哭着喊周潋光放过自己,周潋光却依然面无表情地让自己换了三十几件女装的惨痛夜晚。
换女装就换女装吧,周潋光还拉着自己的手喊一个女人的名字。
公孙煊幼小的心灵收到了惨痛的打击,他居然是一个卑贱舞女的替身!
那个舞女长得能有他好看?有他聪明伶俐么?
他居然成了一个女支子的替身!
公孙煊不是什么好人,他的容貌让他在交际上无往不利,但那些人龌龊的眼神让他忍不住喷毒液。
恶毒蛇蝎美人,不就是说的公孙煊吗?即使他藏的再好,在外面如何温和彬彬有礼,但他始终是那个洁癖、恶毒、心黑、傲慢的人。
公孙煊气急败坏,怪不得周潋光喜欢他梳着妹妹头的模样,喜欢他黑长的头发,还逼着他穿下流东西才穿的花裙子。
都是因为,他是某个丑陋下贱卑鄙花魁的替身!
公孙煊气炸了,他发誓和周潋光再不两立,除非周潋光卑微地跪在他面前求他原谅。
可惜,心大的周潋光醉酒忘事。
等他想起来道歉的时候,公孙煊已经彻底黑化了。
当时,周潋光因为处理某件机密要事,正巧和春风楼的花魁秋月掰扯上——秋月是敌国的探子——为了策反秋月,他费尽心思买了许多漂亮的衣裙和首饰去拉进关系。
而这秋月说来也巧,居然和公孙煊有五六分相似和几分神似,每次给秋月买东西时,周潋光总是想起公孙煊那张脸。
终于,秋月被他渐渐打动,一举拿下,周潋光成功地完成了打击敌国势力的任务。
他带着礼物去感谢秋月,秋月却突然把自己送给他的东西全部扔给他,还骂他是渣男。
原话是,“……你这个龙阳之好的臭男人,要不是看在你救了我弟弟的份上,我一定给你一巴掌,欺骗老娘的感情,滚蛋吧!”
周潋光:他什么时候跟她谈感情了?怎么就变成欺骗了?
周潋光莫名其妙地捧着一堆衣服首饰回了宫中。再后面,就是周潋光一喝酒、一忘事,把公孙煊当做了秋月。
他没来得及反应为什么秋月会出现在面前,便下意识扯着“秋月”(公孙煊)去了偏殿,质问他,“秋月,你凭什么说我……你知不知道这些衣服都是钱啊!”
他气不过秋月“说不要衣服首饰就不要”的浪费行为,拉着“她”就咔咔一顿换衣服。
“我就问你好不好看?”
“好看你还丢?你就是浪费!”
周潋光啪啪地一顿指责,然后心情舒畅的叫秋月把东西都拿回去,自个就走了。
完全忘记了他拉的不是秋月,是公孙煊。
公孙煊额前的发丝被晃的凌乱,白净的脸上更显那朱红妖冶,那双狭长的凤眸羞愤难耐地盯着周潋光,像炸毛的小鸟。
“我绝对不会做你的换装娃娃!替身情人!你这个死变态!”
“死变态!我恨你!”
公孙煊猛地推开周潋光,匆忙穿好自己原来的衣服,哭着跑走了。
从此,公孙煊记恨上了秋月,也记恨上了周潋光。
回忆完,公孙煊气得牙痒痒地咬了周潋光一口:
他不会原谅他的!这是他欠他的!一辈子也还不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