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鲤高高兴兴地接过护卫递来的浸过水的藤条。
九栀轻咳了一声,她当即压住上翘的嘴角。
她板起脸站定在邢夫人身后,高高扬起了手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根扬起的藤条上。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抽打声,打破了院子里的死寂。
“啊——!”
邢夫人发出杀猪般的惨嚎,身体剧烈地弹跳了一下,却被鸣珂二人死死按住。
双鲤面无表情,手臂再次扬起,落下。
藤条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混合着邢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嚎,整个院子里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打到第十鞭时,邢天海看着夫人背上渗血的衣衫和那凄厉的惨嚎,终究还是没忍住,跪倒在地替她求饶:
“求县主开恩啊!内子愚钝无知,已然知错,如今也受了教训了。求县主饶了她这一回吧。下官日后定当严加管教!”
晏逐星微微抬手,双鲤手中的藤条立刻停在了半空中。
“邢大人,”晏逐星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先前令郎冒犯本县主的事情,念在他年轻气盛,我已不予深究。如今,你的夫人又公然藐视国法,冲撞本县主。”
“他们这么做,很难不让我多想……”
她顿了顿,让邢天海的心提到了嗓子。
“会不会是你这个当家做主的人下的命令,所以他们才这样胆大妄为?”
邢天海背后一凉,头埋得更低了:“下官绝无此意!!!此乃下官治家不严之过,内子与犬子都是罪有应得……”
他猛地想起晏逐星之前提过要“认真查案”,急声道:“求县主念在下官尽心竭力追查那要案的份上,网开一面!”
晏逐星垂眸思索,没有吭声。
这短暂的沉默对邢天海而言,简直堪比天牢酷刑。
终于,她淡淡开口,像是施舍:“也罢。看在邢大人还算勤勉的份上,就饶过她这一回吧。”
还指望着邢天海替她查当年的案子呢,总不能逼得太急。
这十鞭,也够邢夫人在床上趴半个月了。
“谢县主宽宏!”邢天海连连磕头,背上的衣裳已经彻底被冷汗浸透。
晏逐星看向双鲤:“先前落的东西呢,可曾收好了?皇后娘娘赏我的那只羊脂玉镯子呢,可千万别丢了。”
双鲤一听这话,立刻就明白了县主的意思。
皇后娘娘赏的镯子这般贵重,县主才没有带出门呢,还在京城。
她当即跪下,“哇”一声就哭了。
“呜呜呜呜,奴婢无用,先前他们把箱笼打翻之后,奴婢还没来得及收拾呢。”
“东西都在这了,我们是不小心打翻的。姑娘莫怪。”常嬷嬷眼看自家夫人都被打了,她哪里还敢跟晏逐星作对,慌慌张张地把东西交给了双鲤。
双鲤翻开一看,露出一副又惊又怒的表情:“县主,皇后娘娘赏您的羊脂玉镯子不见了!还有烈国公夫人给您的那套赤金头面也不见了!”
听到这话,邢天海暗道不妙。
糟糕,令嘉县主恐怕要借题发挥了。
常嬷嬷更是吓得脸色煞白。
御赐之物丢了?那可是要命的。
“胡说八道,我的人根本就没有碰过你们的东西!”邢夫人强忍着背上的不适反驳。
晏逐星没理她,看向邢天海语气陡然变得冷厉:“那只羊脂玉镯子是前些时日皇后娘娘生辰宴时赏给我的。如今在你府上丢了,邢大人,你说这又该当如何?”
邢天海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他心中叫苦不迭,却不敢有半分迟疑,立刻表态:“竟有此事?!这些该死的狗东西,定是他们手脚不干净!县主放心!下官这就命人去搜,一定会将东西给您找到。”
他的声音抑扬顿挫,带着十二万分的诚恳和痛心疾首。
“行,双鲤,你和九栀带上人,分头跟着邢大人府上的嬷嬷们找吧。记得务必要把这后宅上上下下都搜干净。”晏逐星点了点头。
双鲤和九栀毫不犹豫地应下。
晏逐星在院中阴凉的地方坐下,鸣珂在一旁给她打扇子。
邢天海夫妇在一旁的烈日下跪着,不敢有半分怨言。
县主没让他们走,他们哪里敢走。
双鲤以牙还牙,趁着翻找的功夫,借机把邢夫人那些私密的衣裳全翻出来扔到了地上。
哼。
让她们欺负她,现在县主来了,要他们好看!
邢夫人的大丫鬟瞧见这一幕,脸涨得通红,夫人的贴身小衣竟然被外人看了去。
还有外男。
夫人若是得知,岂不是要羞愤欲绝?
双鲤和九栀装模作样地找了一圈,回来了。
“启禀县主,奴婢无能,并未找到丢失的羊脂玉镯子和赤金头面。”
“怎么是你们无能呢,分明是恶人太过狡诈。这羊脂玉乃是皇后娘娘钦赐,如今在青州知府的后宅里丢了……”晏逐星没说完,只是瞥了一眼邢天海。
邢天海忙不迭地叫苦求饶:“县主,借下官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昧下那御赐之物啊。”
“但总归是你治家不严。”晏逐星慢条斯理地接话。
邢天海在心里直骂娘。
这个令嘉县主真不是个好惹的。
谁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带那些御赐之物出行,她这摆明了就是要讹人。
可他还不能说不。
他只得咬牙切齿道:“县主说得对,是下官治家不严。下官这就让内子开她的私库。她那点嫁妆,但凡县主看得上的,尽数赔给县主!绝不敢让县主蒙受损失!另外……”
他咬了咬牙,心在滴血,哆嗦着开口:“下官再私人补上一千两白银给县主压惊!只求县主息怒!”
动她的嫁妆?
还要赔一千两?!
旁边跪着的邢夫人闻言,连背上的剧痛都忘了,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夫君……”
她话没说完,就被邢天海给呵斥打断:“此事因你而起,你自然得给县主赔礼道歉。”
晏逐星似笑非笑地看着邢天海夫妇那副割肉般痛苦却又强装镇定的表情,慢悠悠地道:“哦?邢大人倒是爽快。可你觉得皇后娘娘御赐的镯子,只值一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