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逐星正准备让人撞第三下大门,邢天海就急匆匆地赶了出来。
“住手!快住手!”
邢天海冲出来,看到面若冰霜的晏逐星以及她身后那二十个杀气腾腾的护卫,顿时觉得眼前一黑。
他一把推开挡路的家丁,手忙脚乱地跪下行礼:“下官参见县主。不知您这般大动干戈,所谓何故?”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明白这位祖宗为何突然带人打上门来。
他不是已经答应替她查当年的案子了么,这才过了半天,怎么就不讲武德冲过来找茬了呢?
晏逐星连马都没下,冷冷地看着他:“本县主要搬到别处去住,尊夫人却扣下了我的两个贴身丫鬟不许他们离开。我来就是想问问,邢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听她提起自己的夫人,邢天海又急又怒。
急的是晏逐星这尊大佛来势汹汹,连他家大门都砸了,这架势,恐怕不是他磕几个头说几句软话就能轻易揭过去的。
怒的更是他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蠢婆娘。
好端端的,扣留令嘉县主的贴身丫鬟做什么?
她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吗?
他在这边焦头烂额,拼了老命想给儿子抢一线生机,她不帮忙也就罢了,竟然还在背后捅这么大个篓子。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一股强烈的悔意瞬间淹没了他。
当初他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早知道她是这么个祸害,他就不该贪图她那几分颜色。
现在想来,还是母亲说得对,正室夫人就该寻个门当户对,真正拎得清的宗门嫡女。
那样的夫人,懂得审时度势,明白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能帮他周全人情往来、打理后宅安宁,而不是像现在这位,除了惹是生非,就是给他招灾引祸。
“误会!这当中肯定有什么误会。”邢天海心里纵使有百般不满,但还是要先将此事解决。
他急得满头大汗,拼命辩解:“下官正忙着查您让查的那件案子呢,对此事毫不知情。定是内宅妇人无知,冲撞了县主的人。下官这就放人!这就放人!”
巷子里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左邻右舍,不少人偷偷打开门缝看了过来。
瞧见知府大人如此狼狈地对着一位骑马少女赔罪,全都惊得目瞪口呆。
“不必,本县主亲自去接人。”晏逐星翻身下马。
她已经有了对策。
邢夫人不是说她御赐的东西丢了么,正好,她在临清丢的东西,那就让她来补上吧。
“是是是,一切都听县主安排。”邢天海忙不迭应下,躬身在前边给她引路。
去到了院子里。
双鲤瞧见晏逐星,一直强忍着的眼泪一瞬间就落了下来。
她扑向晏逐星,声音有几分哽咽:“县主,他们欺负人,还污蔑我偷东西。”
晏逐星看着双鲤凌乱的头发,和被扯乱的衣裳,脸色愈发阴沉。
邢夫人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她是第一次见到令嘉县主的真面目。
一个黄毛丫头,竟然就把她的儿子打成了那样,老爷竟然还对她卑躬屈膝?
真是气死她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邢天海怒吼一声,给夫人使眼色,让她赶紧出来道歉,把事情给抹平了。
“母亲给的那个御赐的簪子不见了,我一时心急,所以才封锁不让人走。等查清了,自然就会让他们离开了。”邢夫人忍着愤怒解释。
虽然她恨晏逐星,但自家老爷在这,她还是清醒了几分,不敢造次。
“县主,您瞧,这就是内子无知胆小,造成的误会,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她这一回吧。”邢天海赶忙解释。
晏逐星没有搭理她,扭头看向一旁的双鲤,淡淡道:“双鲤,见到县主不行礼,依照《大虞律令》该当何罪?”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如同重锤砸在邢夫人心头。
她不是无知村妇,她当然知道《大虞律令》对上下尊卑的严苛规定。
命妇见宗室贵女,必须依礼参拜。
她刚才气昏了头,又被晏逐星的强势震慑,竟忘了这要命的规矩。
双鲤心领神会,朗声道:“回县主,《大虞律令·仪制》第十七条:凡命妇遇宗室贵女,当行全礼参拜。若见而不拜,或拜仪不恭,视为大不敬。依律,当庭笞责三十,以儆效尤。”
念完这一长串,她忍不住在心底偷偷“嘿”了一声。
好险啊,多亏了衔蝉姐姐当初对她耳提命面。
“你是县主身边的脸面!走出去一言一行都代表主子。这些规矩律令,就是你们的护身符。若是记不清,将来得罪了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那时候被逼着背这些枯燥的条文,背得头昏脑涨,还因为没记熟挨过衔蝉姐姐几回戒尺,手心都敲麻了。
那会儿她可没少在心里嘀咕衔蝉姐姐太严苛。
现在看到眼前抖如筛糠,即将挨打的知府夫人,双鲤只觉得一股神清气爽。
衔蝉姐姐打得好啊,打得妙啊,就该对她严厉一点。
名师出高徒!
她这回没给县主丢人。
“三十藤条”几个字让邢夫人浑身一抖,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她求助地看向邢天海,却发现邢天海脸色灰败,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不敢说。
令嘉县主搬出了《大虞律令》,这是铁打的规矩。他若敢求情,就是公然藐视国法,罪加一等。
“嗯。”晏逐星淡淡应了一声,终于正眼看向了面无人色的邢夫人。
她的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如同看一件需要处理的物件:“邢夫人,可听清了?”
“我……”邢夫人动了动嘴唇,想辩解,想求饶,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来是听清了。”晏逐星不再看她,只对双鲤微微颔首,“既已知律,便依律行事。邢夫人年岁不小了,仔细些,莫打坏了筋骨。”
“是!”双鲤应声干脆,眼里闪过了一丝雀跃。
她朝旁边的鸣珂使了个眼色。
鸣珂这一回反应很快,将另一个护卫叫了过去,两人一左一右地将邢夫人控制住。
“不!不要!老爷!救我!”邢夫人吓坏了,爆发出凄厉的尖叫,拼命挣扎,头上的钗环叮当乱响,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