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将断裂的金属扣环攥在掌心,指尖能感受到符文边缘的粗粝。他没有多言,只是将扣环收进袖袋,目光扫过前方那道被浓雾半掩的谷口。风在这里变得滞涩,吹不散雾气,反而像是被什么力量裹住,凝成一层层灰白色的屏障。
“走。”他说。
四人贴着岩壁前行,脚步放得极轻。刚踏入谷口三步,雾气骤然翻涌,如同活物般缠绕上来。月璃眉头微皱,精神力刚一探出,便如撞上无形墙壁,瞬间被压回识海。她抬手按住额角,低声道:“神识受阻,灵力运转也慢了。”
赵九霄握紧火鞭,手臂上的旧伤隐隐作痛。他低声提醒:“脚下不对劲。”
地面确实在震。不是持续的晃动,而是间歇性的颤动,像有什么东西在地底深处缓缓移动,每一次震动都伴随着细微的裂响,从脚底直传上来。
云逸取出晶石,掌心贴住其表面。晶石微光一闪,一道淡青色的光丝自他手中延伸而出,在浓雾中划出一条细线,向前蔓延五丈后才渐渐消散。视野勉强打开了一条通道。
“跟着光走。”他道,“别离队。”
月璃闭目片刻,精神力不再外放,而是沉入地下,顺着地脉探去。她忽然睁眼:“震动有规律,不是自然形成。底下有东西在游走,速度不快,但范围在扩大。”
赵九霄咬牙:“总不能一直站在这等它冒头。”
“我们没时间等。”云逸盯着晶石指引的方向,“再往前八百步,是洼地中心。晶石共鸣最强的地方就在那儿。”
四人加快脚步,沿着光丝前进。雾气越来越厚,呼吸间带着一股淡淡的腥气,不刺鼻,却让人头脑发沉。柳青扶着岩壁,左肩的伤未愈,此刻又开始渗血。她没吭声,只是步伐略显踉跄。
突然,云逸抬手止住队伍。
前方光丝尽头,雾中浮现出一片黑影——数十只通体漆黑的虫影自上方扑下,双翼展开如刀刃,口器张开时喷出绿色液体。赵九霄反应极快,火鞭横扫,火焰炸开,逼退几只近身毒虫。但仍有两滴毒液飞溅而出,其中一滴正中柳青左臂。
她闷哼一声,皮肤瞬间泛紫,肌肉微微抽搐。月璃立刻闪身挡在她身前,双手结印,精神力如网般罩住伤口,强行封锁经脉流通。柳青脸色迅速发白,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毒性很强。”月璃声音沉稳,但指节微微发白,“我只能暂时压制。”
云逸迅速从怀中取出三张符纸,指尖灵力一引,符纸燃起淡蓝色火焰。他抬手掷出,口中低喝:“凝时!”
三道符纸在空中炸开,前方五丈空间顿时凝滞。扑来的毒虫动作僵住,连喷出的毒液都悬停半空。云逸抓住这瞬息机会,一手扶住柳青,一手拉住月璃:“退!去岩后!”
赵九霄断后,火鞭舞成一圈,逼退残余毒虫,四人迅速退至一块巨岩之后。云逸背靠岩石,快速翻找药囊,取出一枚青灰色丹丸塞进柳青口中:“这是清浊散,能缓一时毒性,撑不了太久。”
柳青吞下丹药,呼吸稍稳,但仍无法起身。
月璃仍维持着封脉状态,额角已渗出细汗。她低声道:“这些虫不是寻常妖物,它们的行动太整齐,像是受控的。”
赵九霄盯着雾中:“不止是虫的问题。地下的动静……变快了。”
话音未落,脚下猛然一震。岩石崩裂,一道裂缝自前方十步处炸开,暗红色气体从地底喷出,接触到雾气后迅速扩散,腐蚀得地面滋滋作响。更远处,另一道裂缝撕开,紧接着是第三道、第四道,蛛网般蔓延开来。
“镇灵阵!”云逸低喝,迅速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刻满纹路的青铜片,往地上一拍。青铜片瞬间嵌入岩层,四周浮现出数道银色阵纹,向四面延伸,将他们所在的区域笼罩其中。震动稍稍减弱,但裂缝仍在扩张。
“这阵撑不了多久。”云逸盯着阵纹边缘已经开始碎裂的痕迹,“必须搞清楚下面是什么。”
他举起晶石,闭目感应。晶石微光与体内灵力共振,一道波动自掌心扩散而出,顺着地脉探去。片刻后,他睁开眼:“八百步外,正下方三百丈,有强烈共鸣。不是晶石本身,而是某种与之同源的东西在回应。”
赵九霄握紧火鞭:“你是说,地底那个东西……和晶石有关?”
“不止是有关。”云逸声音低沉,“它在苏醒。而我们的到来,可能就是触发点。”
月璃忽然开口:“柳青中毒的位置……是不是正好踩过第一道裂缝?”
云逸一怔,迅速回想。的确,柳青被毒液溅中后踉跄后退,左脚踩在了最初裂开的地面上。而那道裂缝,正是震动最先出现的地方。
“有人设计过。”他眼神一冷,“这些虫,这地动,甚至毒性……都是陷阱。就等着我们踏进来。”
赵九霄冷笑:“玄月宗的手笔?”
“不止是他们。”云逸摇头,“这山谷的布置,远比一个残余门派能掌控的要深。玉牌上的‘三更候令’,说明还有人在等命令。但我们提前进来了,打乱了他们的节奏。”
月璃盯着柳青手臂上已经发黑的皮肤:“毒素在侵蚀经脉,我的封印撑不过两个时辰。”
“那就两个时辰内解决。”云逸收起晶石,转头看向洼地方向,“我们不能等它破土。必须主动查源头。”
赵九霄皱眉:“你打算下去?”
“不。”云逸指向裂缝边缘的一块凸岩,“那里地势高,能看到部分地底情况。我去看看,你们守住这里。”
“不行!”赵九霄直接反对,“你要是出事,这阵谁来维持?柳青谁来救?”
月璃却点头:“我可以接替镇灵阵。但你必须快。”
云逸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说,身形一纵,贴着岩壁疾行而出。他避开裂缝,借力跃上那块凸岩。从高处望去,山谷腹地已被数道巨大裂缝分割,暗红气体不断涌出,而在最中心的洼地,地面已塌陷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隐约可见下方有庞大轮廓在缓慢蠕动。
他举起晶石,再次感应。
晶石突然剧烈震颤,光芒大盛。与此同时,坑洞深处传来一声低沉嘶吼,仿佛来自远古的咆哮,震得整座山谷都在颤抖。镇灵阵的银色纹路瞬间崩裂两道,赵九霄猛地吐出一口血,火鞭差点脱手。
“云逸!”月璃高喊。
云逸死死握住晶石,指节发白。他看到坑底那庞然之物的轮廓——像是一具巨大的骸骨,缠绕着无数锁链,而锁链的另一端,竟与山谷四周的岩壁相连,构成一个庞大的阵法结构。
那不是野兽。
那是被封印的东西。
而他们的到来,正在松动封印。
他转身欲跳下凸岩,忽然察觉晶石光芒中有异——原本柔和的光晕中,浮现出一行扭曲的符文,与玉符残片上的纹路极为相似。
还没等他细看,脚下猛然一沉。
凸岩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