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猛然下陷的瞬间,云逸五指紧握玉符残片,体内灵力近乎枯竭,却仍强行催动最后一丝真元。他双掌贴住浮石表面,指尖发麻,一股反向拉扯之力从地底直冲神魂。脚下石面裂开蛛网状纹路,边缘迅速崩解,碎屑如雨坠入下方无尽黑暗。
他翻身跃起,在半空扭转身形,借着残存的时空感应,将玉符碎片掷向前方一块稍大的浮石。青光一闪,碎片嵌入石心,牵引出微弱涟漪。云逸顺势踏落,膝盖重重磕在粗糙岩面,喉头一甜,强行咽下。
目光急扫四周,乱流如刀割裂空间,三道人影被卷向不同方向。月璃翻滚中撞上断柱,肩头擦出血痕;赵九霄死死抱住一块棱角尖锐的石台,手臂青筋暴起;柳青已失去平衡,右臂黑紫蔓延至脖颈,整个人斜挂在一根悬空石梁边缘,仅靠左手勉强支撑。
妖兽影子自雾中浮现,速度比先前更快,利爪撕开空气,直扑各自目标。
云逸咬牙,掌心按地,试图引动玉符共鸣。可异域灵力狂暴异常,刚渗入经脉便如烈火灼烧,整条右臂瞬间失去知觉。他闷哼一声,额头冷汗滑落,却忽然察觉——那股排斥之力,并非全然混乱。
它有节奏。
像潮汐涨落,像呼吸起伏,与他体内残存的时空波动隐隐呼应。每一次灵力涌动,都带着某种熟悉的震颤,仿佛这片空间本身就在低语,诉说着一种被扭曲的法则。
他闭眼,不再抵抗,而是放开心神,任由外界灵流冲刷识海。起初剧痛难忍,如同千针穿脑,但他死守灵台一点清明。渐渐地,那些杂乱的气息开始显现出规律,一道看不见的脉络在他感知中成型。
这不是单纯的灵气,也不是纯粹的时空乱流。它是两者的混合体,被某种力量强行糅合、驯化,成了这片异域的根基。
若能顺势而为……
念头一起,他立刻将玉符碎片移至掌心,以自身为引,尝试模仿那股节律。左手缓缓抬起,指尖凝聚一丝紫黑气流,小心翼翼导入丹田边缘。剧痛再次袭来,但他稳住气息,回忆起月璃曾教过的双源流转之法——清灵在外,浊煞在内,互不相犯,环行相生。
这一次,没有炸裂般的反噬。
一丝金光自脊椎升起,与紫黑气流交织成螺旋,缓缓旋转。一股陌生的力量在体内苏醒,既不属于他过往所修,也不完全来自此地,而是两者碰撞后诞生的新道痕。
远处,一头妖兽已扑至月璃头顶,利爪高扬,银光护盾剧烈震荡,即将溃散。
云逸睁眼,跃身而起,双手结印,将那股新生之力灌入脚下浮石。
嗡——
一圈淡金色涟漪自落脚处扩散,所过之处,空气仿佛凝滞。扑向月璃的妖兽动作骤然变慢,如同陷入泥沼,连瞳孔收缩的速度都变得迟缓。另一侧,逼近赵九霄的妖兽也猛然一顿,前肢悬停半空,无法寸进。
“现在!”云逸吼声炸响。
月璃强提神识,双手疾点,三道银线射出,精准钉入三头僵直妖兽的眉心。赵九霄趁机咬破手指,在阵盘上画出封禁符纹,血光闪现,一道禁制瞬间成型,将最近的两头妖兽锁在原地。柳青拼尽最后力气,左手抓起腰间火囊残壳,狠狠砸向围拢过来的第三只。
轰!
赤焰爆开,虽不如先前猛烈,但足以让妖兽退避数尺。
云逸脚下一蹬,身形掠出,在浮石间快速奔行。每踏一步,都在石面留下一道金紫交错的印记。他一边奔跑,一边将融合之力注入沿途石块,构建出一条短暂稳定的路径。待靠近柳青时,一把将其拽回安全区域,顺势将她背在身后。
“撑住。”他低声说。
月璃踉跄起身,扶住断裂的石柱,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你……用了这里的灵力?”
“不是用。”云逸喘息着摇头,“是让它和我体内的东西对话。”
赵九霄靠在阵盘旁,脸色苍白:“你能控制多久?”
“不知道。”他抬头望向四周迷雾,“但只要它们还遵循这片空间的规则,我就还能再试一次。”
话音未落,地面再度震颤。远处风暴漩涡并未消散,反而缓缓下沉,紫黑色电弧在云层中游走。几头未受波及的妖兽从雾中现身,动作更加诡异,四肢扭曲变形,竟似与空间融为一体。
“它们在进化。”月璃声音微颤。
云逸沉默片刻,忽然盘膝坐下,将玉符碎片置于丹田正前方。他双手交叠,闭目凝神,开始引导体内那股新生力量逆向运转。金紫二色在经脉中交汇,每一次循环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但他不曾停下。
他知道,刚才那一击只是试探。
真正的突破,必须更进一步。
当第三次周天完成时,一股热流自丹田炸开,直冲四肢百骸。他的皮肤泛起淡淡光晕,双目睁开刹那,眼中似有星河流转。
他站起身,双手缓缓抬起,掌心相对,虚托空中。
一个不足尺许的球形领域在他手中成形,外层金光流转,内里紫黑翻涌,如同微缩的天地初开。他将其轻轻推向中央浮台。
领域扩散,覆盖方圆十丈。
时间,真正慢了下来。
崩塌的石块悬停半空,飞溅的尘埃静止不动,连风暴的旋转都变得迟滞。四人所在的区域,仿佛被剥离出原本的空间,独立存在。
妖兽发出嘶吼,挣扎着想要靠近,却被无形屏障阻挡。它们的身体在领域边缘扭曲变形,最终化作黑烟消散。
赵九霄瞪大眼睛:“这不是压制……这是改写局部规则。”
“还不完整。”云逸声音沙哑,“只能维持片刻,而且代价太大。”
他说完,嘴角溢出鲜血,双腿微微发抖。领域开始龟裂,光芒迅速黯淡。
就在此时,远处迷雾深处,传来一声低沉鸣响,像是某种古老钟声,又似大地脉动。整个空间随之共振,震动频率竟与云逸方才构建的领域产生共鸣。
他的身体猛地一震,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破碎的碑文、旋转的星轨、一道贯穿天地的裂缝……
“那里。”他猛然抬手,指向迷雾最深处,“召唤的源头,不在外面。它一直就在里面。”
月璃扶着柳青,艰难点头:“我们得过去。”
赵九霄挣扎着收起阵盘:“但现在过去,等于主动踏入它的核心。”
云逸抹去嘴角血迹,将玉符碎片重新收入怀中。他看向三人,目光坚定。
“那就让它知道,有人能听懂它的语言。”
他迈出一步,脚下浮石泛起微光,竟自动连接成桥,延伸向雾中深处。
第二步落下时,桥体轻微晃动。
第三步,桥面出现裂痕。
第四步,第一块石板坠入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