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的指尖仍贴在那道黑线上,掌心传来一阵细微的震颤,像是远古脉搏在沉睡中轻轻跳动。他没有收回手,而是将元婴期的灵识缓缓渗入,如同探入深潭的丝线,一寸寸追溯源头。那黑线并未反抗,也不扩散,只是静静地存在着,仿佛一段被遗忘的封印残痕。
他睁开眼,声音平静:“不是活物,是旧禁制的余息。”
陈岩立刻上前,手中符纸已备好。林九站在殿门口,刀未出鞘,但气息如铁壁般横在内外之间。月璃走到云逸身旁,精神力无声铺展,如一层薄纱笼罩整个秘殿,隔绝外界窥探。
云逸将轮盘轻轻托起,放入玉台中央。玉台表面刻有《太虚衍空经》中的共鸣阵纹,随着轮盘落下,银光自底座泛起,一圈圈扩散开来,与轮盘上的星河刻纹缓缓同步。整座秘殿的空气随之微颤,时间流速似乎变得模糊。
“布阵。”云逸道。
陈岩点头,三道静灵符贴于玉台四角,紧接着又布下两重隔断阵,防止能量外溢。林九守在殿外,目光扫过远处山门方向。已有弟子察觉秘殿异象,远远驻足观望,却无人敢近。
云逸盘坐于玉台前,双手结印,引导自身灵力与轮盘共振。他的元婴盘踞识海,银蓝光芒流转不息,与轮盘的脉动完全契合。片刻后,轮盘中央的“时”“空”二字微微亮起,黑线停止了缓慢爬行,彻底静止。
第一道难关,过去。
——
天玄宗主殿前,宗主与几位长老立于高阶之上。云逸站在下方,身后是月璃、林九与陈岩。
“此物名为时空轮盘,非我私有,亦非天玄宗独享。”云逸声音不高,却清晰传至每个人耳中,“它所承载的,是一条全新的修行之路。”
一名长老皱眉:“时空之道,逆天而行。若人人皆可修,天地法则岂不混乱?”
云逸未答,只抬手一引。一道灵光自秘殿方向飞来,落于掌心。他轻吐一字:“启。”
刹那间,主殿前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一炷香点燃,青烟袅袅升起,可当香尽熄灭时,远处更鼓声传来——外界已过去两刻钟。
众人皆惊。
“时间流速可调,非为乱法,而是悟法。”云逸道,“我们所见的天地,并非全部。如同井底之蛙,不知海阔。今日,井口开了。”
宗主沉默良久,终于点头:“准立‘时空阁’,由你与月璃共掌,传道授业,不得私藏。”
——
三日后,天玄宗演武台。
台下人影密布,不止宗内弟子,更有外宗闻讯而来的修士。他们站在远处山道、树梢、石阶上,目光灼灼盯着台上那道身影。
云逸立于台中央,月璃立于其侧。轮盘虽未现身,但秘殿中的共鸣已悄然开启。银光自地底透出,沿着演武台的阵纹缓缓流动,映得整片区域如星河倒悬。
“今日所讲,非功法,非秘术。”云逸开口,“是‘观’。”
台下一片寂静。
“观什么?”有人忍不住问。
“观时间如何流转,空间如何折叠。”云逸抬手,指尖划过空气,一道银线留下短暂轨迹,“你们所习的灵力运行,是线性的。而时空之道,是环的。起点即终点,终点亦起点。”
他顿了顿:“修行,不只是变强。是看清。”
台下有人皱眉,似不解;有人闭目,似在感悟;也有人眼中闪过贪婪,悄悄运转灵识,试图记录每一句话。
云逸察觉到了。
他依旧未停,但灵识悄然铺开,如无形之网扫过全场。凡心念偏移、意在窃取者,耳中骤然失声,眼前文字模糊,仿佛被一层薄雾遮住。他们惊愕抬头,却见旁人仍在凝神倾听,唯有自己无法捕捉真意。
“道不轻传,非拒人,而是护道。”云逸目光扫过,“心不正者,听而不闻。”
月璃此时开口,声音清冷:“时空之力,不在外物,而在体内。你们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是时间的刻度。你们站立之地,前后左右,皆是空间的节点。”
她抬手,掌心浮现出一朵由灵力凝成的冰莲。花瓣缓缓旋转,忽然间,莲心的时间变得缓慢,一片花瓣在众人眼中停留了整整三息才落下。
“看清楚了吗?”她问。
台下有人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明悟;有人喃喃自语,似在推演;更有几人当场盘坐,试图模仿那朵冰莲的运转轨迹。
云逸继续道:“过去我以为,得此轮盘,便是登顶。后来才明白,真正的巅峰,不是独占,而是照亮。”
他抬手,指向秘殿方向。
一道银光自地底冲出,直贯天际,如柱擎天。光柱中,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符文流转,像是时间的经络、空间的脉络,在空中交织成网。
“这是起点。”他说,“不是终点。”
台下鸦雀无声。
林九站在台侧,手按刀柄,目光沉稳。他知道,这一日之后,云逸不再是那个闯阵破局的少年,而是一道光,照进了无数人的修行之路。
陈岩站在另一侧,手中符纸微微发烫。他没有记录,只是听着,记着,心里清楚——从今日起,九极界的修行格局,变了。
月璃轻轻侧头,看了云逸一眼。他站在光中,身形挺拔,神情平静,没有得意,也没有疲惫,只有一种深沉的坚定。
她知道,他已真正踏上了那条无人走过的路。
而这条路,才刚刚开始。
银光未散,云逸抬起右手,掌心朝上,仿佛托着整个天地的节奏。
台下一名年轻弟子忽然开口:“若人人皆能掌控时空,那……谁来定义对错?”
云逸还未回答,秘殿中的轮盘忽然轻轻一震。
银光骤然偏移,划过演武台边缘,落在那名弟子脚前。地面石板上,一道极细的裂痕无声浮现,裂痕深处,有一点黑芒一闪而过,随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