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台深处那道符文的颤动尚未平息,云逸掌心的血仍顺着裂纹缓缓渗入。月璃的手贴在他手背上,指尖微微发凉,却没有移开。金光在符文缝隙间游走,如同呼吸般起伏,映得两人影子在残破地面上微微晃动。
云逸未动,掌心血流不止,却未收回。他感知到石台内部仍有微弱震颤,那不是幻象的余波,而是某种残留灵力仍在牵引着未醒之人的神识。一名同伴双目紧闭,面容扭曲,额角青筋暴起,似在对抗无形枷锁;另一人伏地蜷缩,手指深深抠进石缝,指节泛白。
他咬牙,将灵力顺着血流缓缓注入裂纹。血丝在符文中蜿蜒,如细线穿针,悄然搭起一座桥梁。月璃察觉其意,闭目凝神,指尖微颤,一道柔和灵韵自她掌心扩散,如风拂水面,荡起一圈清音。
“回来。”她的声音不高,却穿透了残余的幻境,“路还在前方。”
金光再起,不再暴烈,如晨曦初照,温柔铺展。那伏地之人猛然抽搐,喉中发出一声嘶哑哭喊,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却终于聚焦。另一人手指一紧,缓缓握住了腰间刀柄,呼吸从紊乱转为深沉,神识归体。
云逸这才缓缓收回手,掌心伤口深可见骨,血顺着指缝滴落,在石台上砸出几点暗红。他撕下衣角,草草缠住手掌,动作利落,未发一言。月璃退后半步,气息微喘,却仍站得笔直。
四周雾气开始退散,不再是盘旋环绕,而是如潮水般贴地退去,渗入岩缝,消失无踪。山谷尽头,一道光门缓缓浮现,轮廓模糊,如水波荡漾,映出外界山川的剪影——青峰连绵,云海翻涌,晨光初透。
“别靠太近。”云逸低声道,目光扫过众人,“我来引路。”
他拔剑,剑锋未出鞘,只以剑尖轻点地面。残余灵力顺着剑身流入地脉,沿着石台裂纹勾画一道符印。符印简朴,却暗合此前破解阵法时所悟的“破障引灵诀”。地面微震,金光自符印蔓延,如根须生长,直指光门。
光门稳定,波纹渐平,映出的山川轮廓清晰可辨。风从门后吹来,带着草木清香,与山谷内陈腐之气截然不同。
云逸收剑入鞘,转身看向众人。一人仍跪地喘息,双手撑地,指节发白,口中喃喃:“我差点……回不去了。”
云逸蹲下,拍了拍他肩头。那人抬头,眼中仍有惊悸未散。
“你回来了,这就够了。”云逸声音平静,“心魔不除,巅峰无路。我们过了这一关,不是结束,是开始。”
他站起身,望向光门之外。朝阳正从云海中升起,染红天际,山川轮廓在晨光中渐渐清晰。他握紧剑柄,指节因掌心伤口而微微发紧,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我的路,不止于此。我要走得更远,带你们一起,登上真正的巅峰。”
月璃走近,与他并肩而立。她未说话,只轻轻点头。风拂起她衣角,发丝掠过肩头。她侧目看他,眼中映着晨光,也映着他坚毅的侧脸。
其余三人相视片刻,一人缓缓站起,握紧兵刃,点头。另一人抹去额角冷汗,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前。最后一人仍跪地,双手颤抖,却终于抬起手,撑地起身。
云逸迈步,率先走向光门。脚步沉稳,未有迟疑。月璃紧随其后,三人依次而行。光门波纹轻荡,身影逐一没入。
外界,山风扑面。云逸立于悬崖边缘,脚下是万丈云海,远处群峰如剑,直插天际。他解下背上旧布包裹,取出一枚残破玉简,边缘裂痕如蛛网,中央符文黯淡。
他低头凝视,指尖抚过裂痕。这玉简,是他最初在凡镇所得,曾助他开启修仙之路。如今历经生死,符文虽损,却依旧温热。
月璃站到他身旁,目光落在玉简上。
“它还能用?”她问。
云逸摇头:“不能用了。”
他抬手,将玉简高举,迎向初升朝阳。光洒在玉简上,裂痕间竟泛起一丝微弱金芒,转瞬即逝。
“但它带我走到了这里。”他收回手,将玉简重新裹好,放回背后,“接下来的路,不用它了。”
他转身,面向众人:“我们走。”
一行人沿山脊前行,踏过碎石与残雪。云逸走在最前,步伐坚定。月璃落后半步,目光始终落在他背影上。
风从背后吹来,卷起衣袍。云逸忽觉掌心一热,低头看去——方才包扎的布条已被血浸透,血珠正顺着指缝滴落。
他未停步,只将手握紧,任血渗入掌心。剑柄在手中微微发烫,仿佛回应着主人的心跳。
前方山路蜿蜒,没入云海。云逸迈出一步,脚尖踏在悬崖边缘的碎石上,石子滚落,坠入深渊,久久未闻回响。
他抬头,望向云海尽头。那里,朝阳正破开最后一层雾霭,光芒万丈。
剑柄上的血滴落在石面,砸出一个微小凹痕,随即被风吹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