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的剑尖仍点在石面上，血顺着刃纹滑落，凝成一滴，坠入雾中无声无息。他指节发白，目光未移，盯着前方那片翻涌后重归死寂的灰白。地面震动未断，断续传来，频率渐稳。
他低声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它在调息，每次攻击后，半息静止。”
三人背靠背紧围，呼吸粗重，兵刃未收。一人握枪的手微微发颤，枪尖低垂，灵力仅余三成，连维持光晕都艰难。
云逸剑尖轻划，在石面留下三道短痕。“三、二、一——它动时，你们出手。”
话音落，四人屏息。
雾中幽光微闪，自左前方七步外悄然抬升。那豹影四肢收拢，尾部微扬，肌肉绷紧，即将扑出。
“三。”云逸低语。
枪尖微抬，符纸在掌心悄然展开。
“二。”
月璃闭目，精神力如细丝探出，不扰雾气，只循那异常的涟漪。她唇色微白，识海如针扎般刺痛，却未出声。
“一。”
最后一字出口，豹影疾冲而出，直取月璃咽喉。
四人提前半拍发动合击。
长枪横扫，撕裂雾气，直逼中路；符雷燃起微光，轰然压地；剑光自右翼封住退路；云逸踏前一步，剑锋直指其必经之位。
豹影在空中猛然偏转，避过长枪与雷印，却未料到月璃的精神力骤然爆发——一缕无形震荡直击其识海，动作迟滞刹那。
就是此刻。
云逸剑锋刺入其左后腿筋，深达三寸。
妖兽发出凄厉嘶鸣，翻滚退入雾中，四肢抽搐，血洒地面，雾气随之泛出淡灰红，如墨滴入水，缓缓扩散。
云逸收剑，踉跄后退半步，左臂伤口崩裂，血迅速浸透布条。他咬牙撑住，未倒。
“伤它了。”持枪者低语，声音中带一丝振奋。
月璃睁开眼，指尖微颤，精神力几近枯竭。她扶住云逸肩头，察觉他体内灵流紊乱，识海震荡。
“不能再耗。”她道。
云逸未答，目光落在那片泛红的雾上。血迹延伸数尺，骤然中断，仿佛被雾吞噬。他蹲下身，剑尖轻触地面血痕，指尖感受震动。
“它没走远。”他说，“而且……不是最强的。”
话音未落，雾中传来新的动静。
不是单一震动，而是多重节奏——左前方五步，七步，九步，三处同时传来轻微震颤，错落不齐，似有数头同类潜伏。更深处，地底传来低沉嗡鸣，如钟音震荡，令人心神不宁。
四人迅速收拢阵型，背靠更紧。
“不止一头？”有人低问。
云逸缓缓站直，剑横身前，血从剑身滴落，在石面砸出细小凹痕。他盯着那片泛红的雾，声音低沉：“刚才那头，攻击后有半息停顿。可现在这三处震动，节奏不同，停顿不一——说明它们能自主调节呼吸间隙。”
“它们在适应我们。”
月璃闭目再探，精神力如网铺开。片刻，她睁眼：“左边那头最强，震动最稳，停顿最短——不足三分之一息。它在等我们动。”
云逸点头，剑尖轻点地面，划出三个方位标记。他低声道：“它们在逼我们先出手。一旦乱了阵型，就会被逐个击破。”
“那怎么办？”
“等。”
“等什么？”
“等它犯错。”
四人沉默，兵刃未收，呼吸放轻。雾气流动，血痕渐淡，嗡鸣声却未停，反而愈发低沉，如地脉深处有物苏醒。
时间一息一息过去。
突然，左前方七步处，震动消失。
云逸眼神一凝。
“它动了。”
话音未落，右侧五步外震动骤起，直扑而来。
“假动作！”云逸暴喝，“守阵心！”
四人未动，兵刃交错，封住中路。
果然，那影子扑至半途骤然停顿，察觉无机可乘，迅速退入雾中。
“它在试探。”月璃低声道，“刚才那头是诱饵，真正的杀招在别处。”
云逸盯着左侧九步外那片死寂的区域。那里自始至终未动，却让他脊背发寒。
“最强的那头……在等我们分神。”
他缓缓抬起左手，将残符灰烬从袖中取出，指尖捻碎，洒向右侧空地。灰烬落地，未起灵光，却被雾气缓缓吞噬。
“它若真在等，那就给它一个目标。”
片刻后，右侧雾气微微翻涌，似有影子悄然靠近。
云逸目光未动，仍盯着左侧。
“来了。”
左侧九步外，地面毫无征兆地震动。
不是扑击前的蓄力，而是平稳推进，如履平地。那影子贴地而行，速度不快，却毫无破空之声，连雾气都未扰动分毫。
“它不用停顿。”月璃声音微颤。
云逸握紧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咯响。他低声道：“它已无需调息——它比我们强。”
四人背靠更紧，兵刃外指，灵力枯竭，却无人退。
那影子逼近至五步，四步，三步——
云逸猛然抬剑，指向那片区域。
“现在！”
四人同时出手，不顾灵力枯竭，将最后力量灌入兵刃。长枪轰然刺出，符雷炸裂，剑光横扫，月璃以精神力为引，强行震荡前方十步内所有空间。
雾气翻涌，那影子终于显形——体型比先前大出近半，四肢如烟凝实，幽光双目冰冷无波。它被雷印擦中肩部，身形微滞，却未退，反而低吼一声，尾部横扫，劲风如刀，逼得四人齐齐后退。
云逸左腿一软，单膝触地，剑身撑住身形才未倒下。他抬头，正对上那双幽光之眼。
那眼中，没有情绪，只有猎杀的冷静。
妖兽缓缓逼近，四肢落地无声，血迹未留，仿佛根本不曾受伤。
月璃扶住云逸，指尖冰凉，声音极轻：“它在等我们倒下。”
云逸未答，右手缓缓收紧剑柄。
剑柄上的血已半凝，滑腻中带着粘稠。他低头看了一眼，再抬头时，目光如铁。
妖兽距他仅两步。
它停下，前肢微屈，蓄力。
云逸缓缓站起，左臂血流不止，却将剑横于胸前。
雾中，其余两处震动悄然逼近，形成合围之势。
云逸盯着那双幽光，声音沙哑：“你快，但我看得见。”